旅社開在塔林老城內, 寂靜長街, 重門深掩; 推門而進, 右手邊有家單車店, 走上二樓, 再過兩道門, 才到旅社前台大廳。大廳放了幾張大沙發, 坐的幾都是年輕人, 感覺他們都對此處很熟悉; 四壁貼了不少告示, 色彩繽紛, 有什麽活動即將舉行, 有招聘義工換宿, 還有一塊大黑板, 畫了什麽酒精飲料供應, 說價廉酒美, 也掛了一溜萬國旗, 似沒有強国, 卻看見台灣。
在廚房用餐, 一位長髮男士推門而進, 30多歲, 手抱一狀似琵琶的樂器. 逕自坐在一角彈奏, 一時好奇, 問是何器, 答說葡萄牙結他, 是用來彈Fido樂曲嗎, 是的是的。不知怎的, 他隨手而彈, 竟是一中樂歌曲, 費玉清的一剪梅是也。一時按捺不住, 隨口唱了兩句: 雪花飄飄, 北風瀟瀟, 天地一片蒼茫..., 對方竟說, 你有一副好嗓子呵, 如此高帽, 暗爽不已。問為何會知道此曲, 他說在網上聽到的, 曾經火紅好一陣子。
另一年約30的男士, 個子不高, 說自己美國人, 來自華盛頓州, 但說的英文卻沒聽得很明白。他說已在這旅社住了快兩個月了, 在等俄羅斯簽証, 要到俄國去。好像是在俄國教英文, 但不知為何卻被俄政府禁止入境, 正聘律師在週旋, 說律師費花了好幾百歐元。他說還在網上教英文, 學生來自世界各地, 有遠自亞洲地區, 如上海。
住的8人混合間, 正對面似是一南亞男人, 只穿汗衣短褲躺在床上看手機, 濃烈體味四散, 有點嗆鼻不好受, 心想睡覺時拉上布簾, 情況或會好一些。 同房一女士, 跟之成斜角, 趁那人不在, 過來問如此濃味怎能忍耐, 厭惡之情, 溢於言表, 但也無可奈何。傾談之下, 知其來自三藩市, 當地土生土長華人, 會說流利粵語, 如港人無異, 彷如他鄉遇故知。她說自己36歲, 廣東話全是從看香港電視劇聽Cantopop學來的, 其時最迷偶像是林峯; 弟弟沒像她如此沉迷, 所以廣東話一點都不靈光。她好像已在塔林兩星期, 非常喜歡此地氛圍, 消費不高, 東西新鮮好吃, 在Cafe一坐便可整個下午; 她還不想離開, 說還想多留一陣子, 也想坐船跨海去芬蘭赫爾辛基看看。她說自己姓李, 社交平台上即以Plum為名。
第二天, 徒步上小山丘上的觀景平台, 古城全貎一覽無遺, 雪後紅白相雜, 教堂高塔, 平房斜瓦, 海角藍天, 陽光閃爍, 煞是好看。驀然回頭, 竟見昨晚彈結他的男士站在一樹下, 琵琶在抱, 專注奏樂, 幾分幽怨, 也許時間尚早, 沒啥人圍觀。也沒特意走去打招呼, 只靜靜走開, 同在觀景的天涯, 不知彼此有否淪落人生, 相逢真的並不相識。
遙遠北國, 古城萍聚; 歌詞有曰: 人的一生, 有許多回憶, 但願你的追憶有個我。萍水相逢, 多少年後, 我的或有他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