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February 25, 2012

夕陽無限好

接到一個陌生電話,對方問知道他是誰嗎? 雖然已經十多年沒聯系,但那清響高尖帶點急快的桑音還是那麽熟悉,一點都沒變,沒等他說完已知道打電話來的是過去在意大利公司共事的林先生。

那時林先生年紀大概已經五十多,個子不高,頭頂前額已見光亮,印象中他除了說話急快外,動作跳脫,做事走路也總是快人一步,好像沒有一刻可停靜下來似的。看他的英文電郵總覺頭痛,因為通篇都是赫赫大寫字母,簡直望之不似函件,他或是為了打字方便,任憑老外同事投訴或埋怨,他卻毫不動搖,擇便固執。每回他講電話時,往往越講越大聲越講越快急,不一回整個辦公室便淹沒在其清響高尖的桑音裡,不能自拔。對國內客戶他總自稱我是小林,說者自然,聞者愕然或失笑,有時跟他開玩笑說,人家日本歌壇有個小林幸子,你則是小林什麽,因姓名前加一個小字也是四字,林先生不以為慍。

林先生似是祖籍福建的印尼華僑,說廣東話人家一聽即會知他是外省人,好像沒兒女,只他跟太太兩人,住九龍城。這天他打電話來是想約定幾位舊同事聚會,選的日子剛好要出差,惜未能成事;他說過去工作的那家意大利公司已經給別人收購,不存在了,但我們幾個舊同事雖然已各奔前程多時,但大家仍然好好的,但願人長久,值得聚一聚。林先生在電話裡說他已經退休,而下個月便七十歲了,而太太六十多,兩人相依為命;他說在他現在這年紀,跟太太要率性而活,想到做什麽便做什麽,不要受任何事物約束或覊絆。聽他語調輕快,隔着電話也能感染其[夕陽無限好]的達觀,以及與太太以濡相沫的深情,着實感動幾分。

過了兩周打電話給林先生,想問是否另定時間舊同事聚會,不料話筒傳來的聲調似失上回的輕快和清響;林先生說前幾天他太太心律不齊住了幾天醫院,現剛出院需要休養,他要照顧她,近期聚會似不方便。但林先生仍不失期盼地說這個會是一定要聚的,待他比較方便時會打電話給我,我說好呀,你何時方便,就是其他舊同事沒空,我也能獨個兒來探望你的。

因為林先生那句[要率性而活],我似深受感動,真想與他見面聊天,聽聽他對生活對生命的睿智心得,聽他離開意大利公司後曾想創業卻未能竟成的失意經驗,也聽他跟太太多少年鶼鰈情深的種種小事趣事。

夕陽無限好,有你同行,那怕近黃昏。

Tuesday, February 21, 2012

有人喜歡狼

香港特首選舉是小圈子的豬狼泥漿鬥, 只由1200人的選委提名和投票選出, 絕大部份香港無從置喙。但有網友心儀梁振英, 譏諷醜聞連連的唐英年只想延續自由黨的安樂窩利益, 以自由黨作為保守商界又吃又拿的代表。

然則, 如果要以某一團體或一堆人士來籠統象徵梁振英所代表的利益板塊, 那又會什麽呢? 土共, 工聯會抑或社區組織? 我想我會選土共或工聯會, 但對此等團體卻毫無好感, 尤其是工聯會, 甚至曾經為文指斥陳婉嫻之流其實是糖衣毒藥。但工聯會的民望在各政黨政團當中卻是最高的, 只是香港的所謂民望, 或[民忘]之謂也。 曾幾何時, 葉劉淑儀可說是過街老鼠, 但目下卻據說是最高民望的立法會議員, 誠如她自己名言: 放長雙眼看吧; 或那麽久遠, 香港人都早已忘了。

網友說, 以社會板塊來衡量, 梁代表工黨、工聯會等基層利益, 並說據民意反映, 香港中產也會傾向於支持梁, 因為香港商界實在吃得太深太盡了。

我卻覺得網友實要提防他觀察所得的印象只是參選人的競爭手段而已。 梁從特區政府成立day 1開始, 已是統治集團的一員, 而且位置不低。香港現況如是壞比好多, 他應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他發覺政府治港理念與他的南轅北轍, 應該一早與之割席, 昂然站出來為基層發聲, 而不是要投機地等, 等了悠悠15年。香港現時地產霸權當道或向商界傾斜, 應是政治制度有以致之, 我們又何曾聽過梁對香港政制說了什麽真知灼見? 他反對功能組別嗎? 他反對分組點票嗎? 他零三七一有跟普羅大眾行上街頭嗎? 只怕他一旦當選, 霸權仍會當道, 只不過從這一小撮人轉移到那一撮人, 如此而已。

其實我最想所謂高民望的梁最終未能入閘參選, 最好給小圈子剥奪他的被選權, 再看看他將來會否豁出來為香港人爭取真正的普選權, 反對2017普選特首(如真有的話)設置篩選關卡。如果他會的話, 到時才考慮支持他也不晚, 對嗎?

雖則香港為行政主導, 好像很多政策都是特首連同行政會議決定的; 但網友也嘗試為梁說項, 說他當個非執董式的行政會議成員, 理論上可以提供意見, 政府聽不聽, 最終不到行政會議決定。網友認同多等一屆, 看看梁的毅力和真面目, 或許也是辦法, 但要忍受唐所代表的大商家治港多五年的話, 他會寧願今日賭這一把。

十賭九輸呀! 網友說那還有一成的機會可以贏, 已經不錯了, 幸虧不是十賭十騙。

有人喜歡狼, 賭牠不會是狼子野心、狼心狗肺, 但願他不會給狼騙了。

Sunday, February 19, 2012

邊緣的方言

我是閩南人, 雖同屬福建省, 但據我知道閩南話跟福州話是完全不一樣的, 雖然福州話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方言, 卻一無所知。閩南話跟潮州話很相似, 屬同一語系, 卻屬不同自份, 而福州近浙江溫州, 福州話會不會跟溫州話或其它浙江方言更相似呢?

跑了大江南北不少地方, 總覺得不少地方的當地方言其實跟普通話大同小異, 如四川話上海話, 當地人說得慢一點, 基本也能聽懂大概, 但廣東話、閩南話、潮州話則與普通話完全不同, 毫無相似之處。據了解和觀察, 家鄉或居港同鄉的小孩大都能講閩南話, 因他們在家跟父母或祖父母一般都用家鄉話溝通的。而廣州的新一代, 好像一般也能說流利廣東話, 但據說現時上海新新人類所講的上海話已失卻滬味, 已不是真正的上海話, 可能跟普通話更靠譜了。

如果這印象沒錯的話, 或可以有一結論: 你不要給他吃掉, 就要跟他完全不一樣才行。或許香港的處境亦是如此, 你不想成為大國醬缸的一員, 就要堅持不與之融合, 因一所謂融合, 以小入大, 肯定被吃掉。所以香港人應該不要怕被邊緣化, 不要自駕遊, 不要高鐵不要港珠澳大橋, 邊緣就邊緣, 只有這樣, 才能保持真正的香港。

今天有[反自駕遊]遊行, 香港人是否已真正覺悟了呢?

Saturday, February 11, 2012

說唱廣東話

在偌大廣州白雲機場出發廰一角落,行李寄存處櫃台上有一年約四五十歲的女人值班,看樣子應是本地人,用粵語向之詢問如何下樓去打的,豈料那女人用普通話說聽不懂,著我得用普通話再問一次;到問訊台又用粵語問一年輕穿制服女服務員,也說聽不懂,又要用普通話重複再問。連續碰到此等似是粵語不通的事,心裡感覺怪怪的;如這裡是深圳,或情有可原,因深圳人來自五湖四海,或真的不懂廣東話,但以過去經驗,深圳人縱使不會講,但總聽得懂粵語,你用廣東話問,他們一般用普通話回答,好像從來沒碰到非得你用普通話再問一次的。有一段時間沒到廣州了,過去一到五羊城講粵語通行無阻,這回在機場在火車站,好像非得逼你講普通話不可似的,心裡不禁納罕,會不會是有關當局下達命令,在這些交通要塞上不許員工說一句本地方言呢? 如有這樣的命令,其實一點都不稀奇,前段時間不是說廣東政府有意禁止粵語廣播,以達淡化甚或消滅粵語的目的嗎?

香港最近刮起中港互相針對的風暴,矛盾越演越烈,仍未有解決跡象,當中似也有普通話與粵語之爭的因素。強國貴客在香港自由行,入鄉不隨俗,且態度囂張,暴發咀臉不可一世,其中就有譏笑或指責香港人不說或說不好普通話,不配做中國人,只配與狗或王八同類,香港人憤怒可知。對香港尚且如此,對廣州或視之為俎上之肉,可幸也有不少廣州人勇敢走上街頭捍衛粵語,致使懷有不可告人目的的有關政府高層未敢強行不許廣東人講廣東話的政策。

曾幾何時,大江南北不少人爭學廣東語,尤其是年輕人,更以能唱香港粵語歌曲為時尚,因那時香港的電影、歌曲、連續劇無疑是全世界華人的流行文化和精神食糧;上海灘頭[浪奔浪流],神州大地[萬水千山總是情],這仍保留古音餘韻的南蠻方言,就像[萬里長城永不倒一樣],人人琅琅上口,里巷相聞。只是隨着強國崛起,又輪到人人爭先與之融合,香港人現在好像都不唱廣東歌了,一些歌唱比賽中那些年輕參賽者十之八九都選唱國語歌,那些八九十年代的金曲漸成絕唱,粵語歌壇上似已花果飄零,從此再無經典。

兩周前偶然看到廣州珠江台一個節目,名為[全球華人廣東歌決賽],參賽者除了廣東廣西外,還有最終拿了總冠軍來自加拿大的22歲男青年。年輕歌者選唱的都是香港七八九十年代的粵語流行曲,雖覺得他們並不唱得特別好,但節目旗幟鮮明標榜唱廣東歌,令人感動之餘,復有幾分感嘆。唱的固然是舊日金曲,或只反映當下的無以為繼,當歌者詞人相繼離去,當CANTONPOP逐漸變成CLASSIC,一個輝煌的時代也就宣告結束了,能不感嘆?

節目中的特別嘉賓是阿Lam林子祥,他仍以其無人能及的高亢激越歌聲演唱自己舊日名曲,現場觀眾拍手唱和,氣氛熱烈。身為評判之一的香港藝人肥媽感慨地說,很感謝珠江台舉辦這樣的比賽,因如果再沒有年輕歌者繼續唱的話,曾經瘋魔全世界華人的粵語歌可能很快便成絕響了。有人說珠江台舉辦此等節目是想把廣州打造成廣東歌的中心,將香港取而代之,然而[有心裁花花不發],世事往往如此,乜乜中心物物中心又豈是有心打造即可成功?現在廣州可創作了什麽廣東歌流行中外呢? 香港七八九十年代的光輝歲月歌舞昇平靠的是自由和自主,因為有自由開放的土壤,無心插柳也成蔭,而不是有什麽人誠心打造的結果。

當廣州人不再講廣東話,當香港人不再唱粵語歌,禮失求諸野,優雅的好東西或要遠離大國巨龍才能得以保留和傳承了。

Saturday, February 04, 2012

陽光出來了

新歲伊始, 陰霾苦寒, 冷雨霪霪, 街上行人稀少, 頗是冷清, 相對除夕時到處的鬧哄哄, 或正是物極必反的寫照。

初一二也有親友來拜年, 也一起出外吃飯團年, 天氣雖冷, 媽媽除了記憶日差, 種種事物似問了又問外, 行動自若, 一切如常。初四原想到沙田拜年, 但清早起來, 媽說左腳有點痠痛有點僵硬, 舉步維艱, 沙田之約只好取消。為她在患處塗擦薄荷藥膏, 一天下來, 痠痛似有舒緩, 慢步可行。初五天氣似更冷, 十度以下, 媽在床上喊叫, 說下地一步都走不了, 左腳簡直未能着力, 不知如何是好。如昨天一樣為她塗擦薄荷膏, 讓她蓋上厚氈卧床休息。

媽媽躺卧床上, 整天一副奄奄昏睡模樣, 與前兩天的精神奕奕判若兩人。幾次想下床, 但似一步都走不了, 左腳一點都不聽使喚。檢視發現左腳膝蓋似腫了不少, 而且還發熱發燙, 不知何故。無故不良於行, 媽媽抑鬱又起, 直說這回治不好了, 又胡言亂語活到這年紀也心滿意足了, 就記掛你以後要獨自一人了;這天自己煮飯吃飯, 但看見媽媽在床上有氣無力蓬頭白髮倦容滿臉胃口闕如, 心裡暗自擔心不已, 食不知味。

想帶媽媽到急症室, 但又不知這算不算急症, 可能一等就要三四個小時, 媽媽或會辛苦難當, 只好暫作罷。樓下對面街的鐵打醫師有開診, 但下樓過馬路這簡短路程此刻對媽媽來說或是萬水千山, 寸步難行, 只好叫醫師出診家中。醫師裹了一些加熱草藥於毛巾內, 擠成小包在媽左腳膝蓋上不停來回滾擦, 然後好像在左膝塗上一些藥膏, 並用紗布包紥好, 也給了一顆據說是舒筋活絡丸給媽吃, 診金共六百。問醫師病因若何, 他只說以中醫角度來看, 或是老人身子單薄, 天寒地凍氣血不輰之故云云。膝蓋包紥好, 時間也已晚, 媽媽又回床上卧睡休息, 約二三小時後, 媽說感覺好多了, 也不知是真是假。

第二天, 媽說腳已好了, 能走路了;雖是慢步行走, 步履還偶有不穩, 但已能在廚房廁所來來回回做這做那了。這天年初六, 久違的太陽終於出來了, 看見滿街艷亮的陽光, 媽臉上也綻出緋紅的笑容, 昨天的陰霾一掃而空, 直說日頭好艷。媽說好久沒上街去了, 當晚便牽她手到街尾的酒樓吃晚飯, 媽媽步履回穩, 心情不錯, 走得像往常一樣了, 吃得亦開懷。

今日春至, 據說壬辰龍年才正式開始。媽媽肖龍, 希望日日心情舒泰, 笑意盈臉,身體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