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April 26, 2009

走進梵高最後的世界

這小鎮離巴黎約二三十公里,從巴黎北站坐火車來約一個小時,中途還要轉一次車,似有點跋涉;轉車後,火車沿一小河行走,中途上下車的都是年輕人,好像都是學生,他們有的互相捉狹嬉鬧,有的兩兩聊天,有的獨自溫習功課,整個車廂一種輕快活潑氣息,車速緩慢,配合窗外寜靜景致,予人悠閒自在的感覺。

這裡叫Auvers-sur-Oise,前臨小河,一條主街道恰與河平行,地貎似屬丘陵,走上一小斜坡即是民居,小屋一間挨着一間,有的窗前垂下花草,為又上又下的曲折小路添上生氣。梵高在這裡度過他最後的歲月,留下不褪的足跡。許是靈秀之地,除了梵高,也有其他知名畫家也曾在此小住作畫,當地政府在畫家畫過作品的地方,豎起原畫的圖片,以資對照。由是我們看到了梵高畫過的花園、樓梯、房子、教堂、麥田,以及他最後的歸宿所在。

百年前的教堂正在維修


走上一段不長的林蔭小路


眼前豁然開朗,一片平坦的黃色,似曾相識


左邊是逆光的田野,冬日裡還沒啥種植


右邊是明亮鮮黃,平坦中綴以點點緑色,前頭左角是墓園


兄弟長眠於此,簡樸墓匾挨靠牆邊,草圃上一朵小黃花,是哀思也是希望


百年前的槍聲或是在此響起,霎時天空或捲起混沌旋渦,群鴉驚起淒叫亂飛


這許是百年前的麥田,他心中的黃色連綿四野,偌大空曠


沿着前人走過的泥路,回頭望,赫然發現梵高的畫彩原來凝固在這裡,在這永恒的時空裡

Saturday, April 18, 2009

昂坪360

據說這是世界級的香港景點,但對地道的香港人來講,卻有點熟悉,就像海洋公園的吊車及集古村。適逢周末,各國遊客還真的不少,山上山下穿唐裝的工作人員,售賣紀念品的商店,總覺得旅遊味實在太重了,似少了一份內歛的雋永和實在,尤其這裡應是佛門清靜地。

從前去寶蓮寺頗舟車勞頓,先坐車到中環港外線碼頭搭船,船行約一小時抵大嶼山梅窩,由此坐巴士經過南海岸貝澳、長沙、塘福、石壁,然後緩緩進山,蜿蜒上升,遙看鳳凰山,某些山間轉角處好像還有點險峻,先讓山嵐清淨一下心緒,以便待會兒可更誠心向大佛禱拜。如今風雨中大佛依然穩如泰山,見慣人間不測風雲,或仍默默保佑這南海邊的這座小城,讓它在波譎雲詭的世道裡,可保持自我的價值,仍像從前。只是現在交通太利便了,獵奇的觀光客多了,誠心的善男信女或卻少了,是好還是壞呢?我佛慈悲,眾生平等,來了就是有縁人,那怕只一頓齋菜、幾根清香,仰看風雨中的上蒼,祈願一切平安。

坐在吊車裡,車外呼呼風聲,雨也刮得密集,只見前面的那輛兩邊搖擺,自家的這輛也似搖搖欲墜,媽說她有點怕,我心也像坐飛機碰上氣流的緊了起來,也無心車外山色。但這山好像不太可觀,並不是起伏有致的悠悠翠緑,竟有不少地方禿出黄土,是有人任意斬伐開鑿,還是這山病了?

人微衣薄,狂呼亂打,我跟媽媽緊緊依偎着前行,風雨中佛前走過,在昂坪。

Friday, April 17, 2009

僕人之國

菲律濱電視上一個不知是什麽部長說,際此金融危機,世界各地仍有五十萬份工作等着國人去做,似有點沾沾自喜,但卻沒說這五十萬份都是些什麽工種。現在菲律濱人出外打工應是很平常的事,一來國外工資高,二來自己國內可能人浮於事,能出外都趨之若騖。他們為世界服務,但當有人稱之為[僕人之國](Nation of Servants)時,卻非常惱火,不覺是讚譽,且怒不可遏。

過去父執輩卻都想往菲律濱謀生,父親也不例外,但大半生孑然一身在外,也沒有為家人帶來什麽安逸的生活,不知是值還是不值。前陣子去馬尼拉探訪一位媽媽的同鄉兄弟,他說過去他們鄉一大幫兄弟都在菲律濱,跟着他父親做生意討生活,現在老的老死的死,只剩他自己一個人獨留異邦了,語氣不無感慨,尤其他家現在的景況似不太好,好像比起七八十年代的好景,實在差得太遠了。一家十幾口,三代同堂,這可能是他一個六十多歲傳統人的最大安慰和成就,但生意卻是一落千丈,看樣子還有點拮据。他老婆說現在做生意很難,尤其中國成為世界工廠後,各種價廉產品充斥市場,本地實業幾無生存餘地;她說還是打工好,現在三個兒子都給人打工,但收入有限,只圖個安穩。

爛船仍有三斤釘,他們開的小食店和電器修理店還聘有十幾人,經常也有人到家裡打掃清理,工資都很低,相比之下,他們還叫這低下層土著為[赤番],即[赤貧的土番]是也。最近小食店有一年輕女工辭職,要到新加坡打工,他們作為僱主的也覺得是好事,因這女工現在每月薪水只一千多披索,但到新加坡則每月可賺一千多坡幣,簡直天壤之別。也難怪每逢周日假日,中環維園銅鑼灣總聚集那麽多女傭工,她們離鄉別井獨自在外也只是想多賺一點,給家人生活得好一點,國家也高興她們幫忙賺外滙。這些女戰士不就是先父那輩的寫照嗎?只是時移勢易,一個地方的起承興衰似也有不以它的意志為轉移的軌跡,但朋友說菲律濱這地方得天獨厚,土地肥沃,播下種子後,任它自生自滅也能長出很好的收成,似應是物阜人豐的國度,更一度是亞洲經濟最好的地方,許是國民不夠勤力,不進則退,才淪落如斯。

但菲人天性樂觀,面對沒落景況,也仍能載歌載舞,似無怨言,一些世俗禮數更是少不了。朋友的二兒子年底要結婚,他已開始張羅辦婚禮宴客的事,其實去年還辦了訂婚禮,儀式宴請看照片也覺舖張,估計花費也不少,但這或是當地華人評價人生成就的一個指標,大家也就樂此不疲,一個婚禮辦兩次了。

Tuesday, April 14, 2009

門神


許是家門不幸
黃潮乍退
紅禍又起
與佛有緣的國度
竟吹起腥風和血雨
威武的門神
瞪目為刀厲視作劍
掃清一切牛頭馬面
潑水燥熱的土地
灑出一個清涼的未來
還微笑的百姓眾生
國泰和民安

Saturday, April 11, 2009

街童

有人說這電影以貧窮作招徠,向世界展覽印度孟買的貧民窟,似有點不義;但鏡頭下的貧民窟卻很有活力,透過色彩繽紛的影像、奇特震撼的構圖,幾令人相信那裡縱不是天堂,或許也會是個不錯的所在。在貧民窟生活的小孩子好像整天都在街上奔跑,這回躲避警察,那刻追趕明星,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天生天養,他們似無埋怨,童臉上的哭笑純如頭上一片燦爛藍天,好像一早已知適者生存的定律,曲折如迷宮的貧民窟原是人間森林。人的命運或早已註定在ABCD裡,但貧窮的孩子心中仍有夢想,為了拿到心儀明星的簽名,他可以毅然跳進糞池裡,全身裹着的或也是一種成長的肥料,因為小孩子的無畏無懼,那澄黃澄黃的排洩物,在觀眾哄堂驚笑中,竟散發出一股希望的氣息。

小時候在大陸,住的地方已是條件較好的市鎮,但都沒有抽水馬桶,小孩子可以在家裡方便,然後大人拿去公厠傾倒。所謂公厠,都是一些封閉式的糞坑,坑上兩塊並排石板,中留空隙,雙腳各踏一板蹲下,即可嘩啦嘩啦響應那大自然的呼喚了。但外祖母家在僻陋鄉村,公厠都是些敞開式的糞坑,一個坑一個坑挨靠在一起,臭氣沖天,蒼蠅亂飛,每回經過總像走在地雷陣中,務必小心翼翼,以免墮入坑中。但有一次三四歲的妹妹不知怎的,卻真的跌落糞坑裡,坑內日積月累有功,好像還不淺,妹妹泥足深陷,恐有沒頂之虞,幸虧附近有大人經過,迅速將她救起,不然真的不堪設想。年代久遠,已忘了大人是怎樣將妹妹從坑裡救上來,救上來後的景象情況怎樣也都記不得了,只記得小時候在物質匱乏的鄉下,小孩子也是有事無事都在街上奔跑玩耍的。

前陣子去了一趟馬尼拉,車子經過一些像是政府所建的廉租屋,七八層高的房子四方扁平,不知每棟房子裡有多少單位,外牆上各油漆上鮮艷顏色,一棟一棟之間有距離,只簡單地立在馬路邊,似沒有任何住宅區的規劃,休憩場地闕如,四周環境如荒漠,只有汽車來來往往飛嘯而過。但一大班的小孩、青少年都在馬路旁的行人路上聚玩跳跑,年紀小的衣衫烏黑,在一些破沙發上爬爬跳跳,年紀大的則在另一邊相互追逐戲玩;在這五六點的傍晚,夕照下的貧民區,活力充沛的童年,誰管那或已命定的將來。

小時候同屋共住的鄰居一二十人,好像每家的媽媽都要去做工,小孩子留在家裡,很多時候我們都會到樓下行人路上玩耍,有時追逐嬉戲,有時抛玩汽水蓋,有時走得遠一點,到維多利亞公園涼亭看免費電視;有時媽媽放工回家不見人,怒氣難當,街上玩耍回家總要被[藤條炆豬肉]一番,好像被打得多了,也不覺得太痛,很快便忘得一乾二淨,待媽媽上班後,又故態復萌上街玩耍去。有一次只穿睡褲,腳著拖鞋,不知誰人提議或何動機,竟跟着年紀大一點的同伴從所住北角沿電車路一直走到中環大會堂,雖不知迢迢遠路所為何事,但在七八歲小孩子的心中不啻是一勇敢的探險,不費分毫的遠征,為漫漫人生路留下不滅的足跡,令你懷念至今。

命運早註,我們都成不了億萬富翁,但卻幸運有過貧窮匱乏的年代,在那充滿未知數的人生街道上,追趕跑跳碰,為自己的童年加添斑斕色彩,是一百萬零一夜裡珍貴的懷念和憶記。

Sunday, April 05, 2009

紅燈區



運河披上黑紗
水中浮着蒼白的光
崎嶇的岸邊
模糊的面容
你我獵奇眼色
映照艷俗霓虹
彼此交望只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