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October 29, 2022

破鞋



千里之行始於北愛

那日貝爾法斯特大雨

衣履盡濕不能行

就地買了雙鞋

匆匆五年

時日崎嶇起伏

走過高山低谷

走過海濱沙堤

走過荒山野徑

走到疫後的東瀛

世間事物有盡

踏破鐵鞋熊野處

又購新履費功夫

和歌山野出發

一個人的途上

再踏多少五年前路


Wednesday, October 26, 2022

高野山

蜿蜒入山

過了極樂橋

爬上更陡斜的聖地

過千年的神山

卻是個摩登小鎮

少了野趣

多了方便

秋色不濃

巨木常青

院寺星羅

宿坊處處

聽一課早禱梵經

嚐一頓精進料理

也算佛系一場

而森奧之院

開山祖尊圓寂林中

魂靈聚合高野

古木揖拜參天

參透一空斗星

夜裡盞盞浮燈

千年極樂早登



Monday, October 10, 2022

有人

本是其貎不揚的一齣小本製作, 不是名導演作品, 沒有大明星演出, 講的是大西北農民的故事, 開始好像沒什麽觀眾, 那知口碑慢慢傳開, 票房後勁凌厲, 居然過了億。不知怎的竟惹起官方注意, 不旋踵便被勒令要下畫, 不能在戲院放映了。這樣一道文化新聞, 香港也看到, 一些影評人也介紹, 說導演1983年生, 40歲不到, 北京電影學院畢業, 迄今已有五六齣作品, 題材似都圍繞他出生的甘肅鄉村, 說的大多是是農民與土地的故事, 或是廿一世紀新的黃土地。

電影現不能在大陸戲院公開放映, 有心人把它放上網上平台, 免費供人觀看, 有留言說, 電影我先看了, 將來有機會再上戲院, 我再真金白銀補票吧。自己也看了, 不知在由治入興的新香港, 這樣有爭議的大陸電影, 還能在戲院公開上映嗎? 本地製作的電影, 它看得緊緊, 動輒禁映不是新鮮事。

導演生於八十年代, 其作品竟也有八十年化中國電影的風味, 冷靜不吵, 娓娓道來, 不疾不燥, 令人看得很舒服, 也很感動。 一個中年莊稼漢子, 父母雙兄已逝, 相依為命的是一頭驢子, 在乾罕的黃土大地種粟養禽, 不知是否樂天, 卻很知命似的, 說一顆種子落在土裡卻發不了芽, 早早夭折, 也是一種命定, 無需婉惜; 生活上似也沒什麽奢盼, 但能凡事不求人不欠人就好, 隨命而生, 隨遇而安。

一些或是堂兄弟的親戚給他介紹婚事, 他似可有可無, 也沒太大抗拒, 最終也接受, 算是成了家, 其實也沒有什麽鋪張儀式, 只是兩人到照相館拍了張照。相中看不出情投意合, 兩顆頭顱左右斜分, 臉上沒有笑容, 眼神隱含疑慮。女方並不是個健全人, 似患方什麽失禁症, 有事沒事會尿上一床一櫈, 手腳也遲緩不利索, 在娘家經常被兄嫂打罵。一開始要跟一素未謀面的人相處或也別扭, 但他不嫌棄身邊人的不健全, 慢慢地竟也情愫油生, 或是社會最低階層的兩口子, 從此相依為命, 共同面對生活的厄困喜樂。

不知是繾綣愛情, 還是以濡相沫, 兩人似成了對方不可或缺的人; 女的說她從來沒想過今生今世會有真正疼自己的人, 還有了自己的家。村裡的閒話婆娘也說, 想不到這失禁的瘟星實比我們幸福, 因她有人疼, 有人當她寶。男的是戆厚人, 除了種田, 還會製泥磚造房子, 也不時給人利用佔便宜, 他似都不介懷。有時畫面只兩口子在說事, 那知鏡頭一轉, 原來整個屋子全是人, 全是同鄉的官民, 運用民眾在向你施壓, 要你無償為一個專門坑人的得病地主或什麽捐血, 因不幸地只你血型對口, 猶如一頭給狎玩待宰的熊貓。也許鏡頭就是當今中國, 個人沒有私隱, 連血型也早已存檔, 想不問世事躲得遠遠的也不行, 不想做的事都會有群眾的壓力把你打垮就範。

片中另一主角應是那隻驢子, 面相和馴, 不慍不燥, 安靜無聲, 從不嘶叫, 默默工作, 載重拖車耕犁, 任勞任怨, 永不言倦; 沒工作栓在一旁吃喝, 似已非常滿足。沒有這驢子, 男主角或什麽都做不了, 他們相得益彰, 人畜有情, 性格相若, 宛如家人。大雪紛飛, 夕照河畔, 沙漠回眸, 鏡頭裡如沒有那隻驢, 電影美學和故事, 肯定會失色不少。

那天他工作晚回, 患感冒的她撐着身體到村口溝邊等他, 那知坐久了, 一起身頭暈便掉進溝裡去, 溝裡水大, 最終淹沒, 回生乏術, 他傷心欲絕, 一時間竟似萬念俱灰, 把家裡的儲糧賣了, 欠人的錢和雞蛋還了, 把多年工作伙驢放生了, 對着老婆從婚照放大的遺照, 吃了個他們倆從雞蛋孵小雞開始養大的母雞下的蛋, 似很安穩的睡去了。

結了婚造了房子, 孝順的他都帶着妻子到父母兄長墓前燒金銀衣紙, 跟逝去的親人訴說他現在的美好。兩個兄長一叫有金, 一叫有銀, 而他自己叫有鐵, 誰知什麽物質或亦虛空, 原來最重要的是要有人, 有人作伴, 生命或才有意義, 伴走了, 一切頓成虛空, 了無生趣。

推土機一碰, 那泥造的房子一下子便散塌了, 那驢子或也知道主人走了, 也回來多看一眼, 依依不去。從此天地一驢, 獨自去來, 自生自滅, 無人聞問。

大地無望, 隱入煙塵, 人不長久, 命裡有恨。



Saturday, October 08, 2022

復飛

瘟疫三年, 封關、鎖港、鎔斷, 人說機場一片荒涼。

下午航班, 機場果然冷清, 幾近鴉雀無聲, 就像往昔清晨的境況。人流稀少, 禁制令形同虛設, 當權者的圖謀, 求仁得仁, 香港機場今非昔比, 再不是什麽航運樞杻, 被外國航空公司捨棄, 接二連三, 旅客或更望之卻步。 看板上的航班標示, 往昔密密麻麻, 如今少得可憐, 不過兩排而列, 已包括當晚凌晨班次。一小時最多只十班八班, 三點鐘時段, 整整小時內似全沒航班起飛, 新建的什麽三跑, 或也成了飛不起的大白象。

登機手續、安檢過關, 沒有過去的長龍, 也頗快捷順利。內裡很多商店都關門, 羅雀無踪。廁所或作了裝修, 似比往昔光亮, 但不知為何, 卻分職員及旅客之所, 職員的門外除貼告示, 更有保安坐椅守衞, 重視非常。

停機坪似全是本地國泰航空的機影, 要起航的主要也是它的航班, 故貴賓室內人頭湧湧, 印象跟往昔幾無二樣。昔日排名數一數二, 曾是香港驕傲的品牌, 一場瘟疫人禍, 如今急降十名以外。 呼之則來, 揮之則去, 或乏遠景規劃, 人手捉襟見肘, 說要恢復運力, 現要招聘大量人員, 復常之路, 談何容易。

登機三條隊, 頭等一條, 商務/金/銀等客一條, 普通經濟艙一條, 頭等沒人, 商務的卻長長人龍, 或比普通的還要長, 以為身份象徵, 原來高不成、低不就,或亦一景。登機似有新猷, 全不經人手, 但卻有點摸不着頭腦, 是怎樣開閘給你登機的呢, 不需掃描登機牌及檢查護照, 只尊容對一下鏡頭就給過了, 旅客的人臉是何時被攝取的呢?

蟄伏三年, 回復飛翔, 航班爆滿; 戰戰兢兢, 近鄉情怯, 一樣的瘟疫折騰, 別來的曼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