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April 26, 2012

假期

原以為拿幾天假期到外面走走, 透透氣, 誰知明天成行在即, 今天下午卻突然收到公司的解僱信, 真是措手不及, 看來又要被迫放一個悠長假期了。

這份工作做了八個月, 心忖公司應是滿意我的表現的, 但上年紀的女上司不肯放權, 事事親力親為, 其實也沒太多事情可幹, 工作蠻是清閒。試用期長達半年, 快期滿時也曾經遞上辭職信, 但女上司卻大力挽留, 而且薪金還長了一大截, 故沾沾自喜, 心想也不是要與別人爭什麽, 沒有表現機會也無所謂, 隨遇而安可也。但世事往往禍福難料, 此一時彼一時, 誰人心念霎時一轉, 情況竟會如斯急速下墜, 欲挽無從, 莫之奈何。

曾經失業一年, 想不到那麽快又要重蹈覆轍, 能否再重拾往昔心情, 不驚不慌不亂? 又要再到圖書館去, 可以有多點時間陪伴媽媽, 這樣的生活或是天賜, 只是又沒有收入了, 心不無戚戚然。明天的旅行還是要去的, 可到彼邦懇求神明, 希望這回可很快找到一份心儀的工作, 從新開始。先前有網友工作的部門要關閉, 他非常沮喪, 深怕人到中年工作不好找, 一眾網友為他打氣鼓勵, 囑他不用顧慮太多, 船到橋頭自然直, 世事總會有轉機。網友果真吉人天相, 公司內部轉職成功, 免卻失業之虞, 可喜可賀。當時除同情網友外, 自己也曾暗地慶幸, 失業多時也能找到一份不太差的工作, 實亦吉人天相。但這回又會是什麽境況呢? 柳暗之後又會怎樣花明呢?

今天早了回家, 進門見媽媽一人呆愣愣地坐在床上, 孤零零的樣子, 着實令人有點不忍。也許眼下這悠長假期來得及時, 又可以有多點時間陪媽媽上街、聊天、上館子了。塞翁失馬, 焉知非福。

昨天看報紙專欄學了一句佛語: 得之我幸, 不得我命。或許正是上天要對我說的, 要我學習凡事處之泰然;泰然, 也就釋然了。

Saturday, April 21, 2012

又是無常

接到廣州一位舊客戶的電話,問我知不知道阿海已經走了,我說不知道,還笑着反問,海哥到哪裡高就了,對方語氣低沉,有點婉轉吞吐地說,走了就是離開這個世界了。很愕然的消息,簡直不能置信,怎麽會想到呢,海哥還很年輕,應該四十不到吧。

海哥是地道廣州人,姓氏較特別,與過去廣東其中一位有名的扭計師爺同姓,年紀其實比我小,但因是客戶,認識他時已經叫他海哥,以示尊重。在舊公司的時候認識他,已經有好多年了,其實做完項目後,跟他們公司也沒有太多生意往來,但一直保持良好關係,像朋友一樣,一年總有幾回去他公司拜訪一起吃個午飯,每逢中秋春節也買點月餅禮品送給他們公司各老總,每次都是托他一個一個給送去的;海哥心細,有時買少了一份給新來的老總或誰人,他都會把給他的一份讓出來,以免我因送禮有所忽略而得罪他們公司誰人。賣給他們的設備歸他主管的部門使用,當初賣的時候也碰到難纏的競爭,幸虧那時幾位跟他年紀相若的項目組員,應屬他們公司的後起之秀,比較鍾情我方的系統,故應也在他們老總面前美言了不少,當中海哥的幫忙尤其大,有時也透露點消息,甚至給點建議怎樣做下一步工作。項目最終做成了,設備安裝後,在海哥誠心誠意配合及指導下,使用效果非常好,簡直成了我們的示範廠。往後有同行到他們廠參觀,海哥也幫忙將設備系統的優點特點不吝詳細介紹,間接替我們推銷,實在令人很感激。

海哥心思謹慎細密,想事情都想得很周到,或職是之故,他人緣很好,有一回還聽說他跟新來大老總的夫人也有點交情。那時我總覺得他在這家公司工作得非常稱心順意,當初項目小組幾位後起之秀中,好像他的位置幹得最穩妥,雖然職位並不是太高。但在國內來講,海哥應也屬於事業有成的一群吧,有車有樓也買股票,有時一家三口也自費到外地旅遊,好像去過九寨溝,據說也沒有什麽高山反應,身體應該不錯吧。

據說春節過後,海哥有一回跟朋友打麻將贏了錢,但不知怎的卻突然暈倒,朋友立馬送他到醫院急診,好像到了醫院人清醒了,還能自個兒走進去。那知檢查後說是腦裡有問題,需要進ICU,他的同事好像還去看望他一次,但後來不知怎的,情況急轉直下,很突然就走了,好像妻子小兒都沒能見最後一面。具體病因是什麽似也沒說清楚,好像是一些遺傳的難症,不知海哥自己是否早已知悉;但過去與他交往,只知道他眼睛好像有點事,膚色臉色看似較黑,但從來沒想過他健康會有什麽問題。

人走了,但據說他家裡還為此花了廿多萬,這不禁令人想到國內醫療制度的腐化,真不知會不會是因某些醫療人員向錢看,不顧醫德草菅人命,致令還是清醒走進醫院的海哥,不幸無辜地早走那麽多。强國崛起,但人命或者敵不過錢財,處處是陷阱,不需要失足也可成為千古恨,挽回無從,哭斷肝腸----如此聯想,偏頗過份乎? 國內友人說,當今人心潰爛,疑之有理。

2012年元旦還給海哥發了一個祝賀短訊,而他也很快回了一個,迄今還保存在手機裡;那年將要離開舊公司前去了趟荷蘭,在海牙的一個下午還接到海哥的電話,告知他們公司將會有新項目,好早作準備。離開舊公司後,也去了一趟廣州跟海哥吃了個午飯,那一次他是剛好出差省內某地趕回來的。原來那時海哥已調了部門,不再做內部生產管理而負責外地的銷售,經常要出差廣東省一些二線城市;那時想這對海哥來講可能也算一份優差,不像過往要到外地走一走,總要外地客戶給他寫邀請函才有望上級批準。但後來聽說,其實轉職後,海哥工作壓力很大,也不知這是否導致病發的原因之一。

海哥走了,到現在還有點不相信,人生無常真的莫過於此,想到他那十歲未到不叫爸爸叫爹的小兒子,漫漫前路,實在感傷,黯然不已。

Monday, April 09, 2012

四月


四月
一躍而下
墜入抑鬱的深淵
不覊的風就這樣向遠方吹去
無腳小鳥一去不回來
樂音從此遽然而止
當年情思化成繁花朵朵
默默的痴情伫立街角
站在那四月的側面
永遠有我共鳴

Thursday, April 05, 2012

無常

媽媽又問起, 不知阿某人現在怎樣了, 我沒敢回答, 假裝沒聽見。據媽說某人是來我們家坐在廚房門口那張椅上突然不舒服的, 好像是突然咳嗽咳得很厲害。之後也想買些雞精陪媽媽去看望一下她, 但又怕媽記憶衰退不知道人家住哪, 故遲遲沒去。

某人好像是媽媽到佛堂幫忙, 或是在一些專門針對老人作產品推銷的聚會上認識的朋友, 年紀比媽媽應小得多, 約六十多歲, 個子不高身材精瘦, 不論何時見到她, 臉上總掛着笑意。有一陣子早上八點多去連鎖快餐店吃早餐, 總不時能瞥見她肩揹着一環保袋, 嘴角翹着笑意, 雖不用上班, 卻走在人來人往的上班族當中, 健步向北角方向走去, 不知是去買菜還是什麽。媽媽還能獨自上街的時候, 每天下午總會到住處附近的一個小公園, 跟一班朋友聊天說笑, 有時候公園長椅上沒座, 她們就席地坐在梯級邊, 悠然自得;當中也有她的份, 很多時我總在想, 她交遊廣闊, 或是這群老人家中的凝聚者。她也經常幫媽媽買東西, 尤其每月一次到老人會買特價奶粉, 每次總問要多少罐, 然後就數為媽購買;卻原來每人每次只限買六罐, 媽要多少, 她自己就留購餘數。

據說她和丈夫過去是賣衣服的, 退休後家裡仍存有很多貨尾, 故現在每逢假日, 他們就在銀行門口擺攤賣衣服, 將一件件的衣衫褸褲掛在銀行鐵閘上, 兩口子坐在花槽邊, 看人來人往等僱客詢買。由於不知其名字, 暗地裡媽就管她為[賣衣服的], 而後來才知她夫家姓郭。

春節前一陣子, 陪媽上街在銀行門口見到她丈夫在擺攤, 順便問一下她的近況, 才知道她原來進了醫院;據說是呼吸不順, 好像氣管有事, 晚上有時簡直呼吸不了, 直如哮喘, 自己不住在胸口掃拂。郭先生說, 她已住院約十天了, 現在醫院要她出院, 但情況其實並不太好, 不能進食, 現在身子瘦得很厲害, 像是吞嚥有困難, 更似插了胃管, 故他大兒子專門托人去買一些特別的流質營養品來給她吃。現在似暫失卻自理能力, 故郭先生正憂愁出院後怎樣安頓是好, 說大概會去護老院。我們聽了都有點戚戚然, 一時也不知如何安慰郭先生, 只心想若她真的住進護老院, 一定要找時間去探望她。

春節過後, 某些時候也見過郭先生一人在銀行門口擺攤, 遠看似沒什麽, 一直也沒向之詢問有關他妻的近況, 只想或已住進某護老院了。上周日又見郭先生在銀行門口, 正把壺中一些剩飯一勺一勺舀放在廢報上以便扔掉;特意走上去問她近況如何, 那知郭先生一副苦愁的臉容, 右手往天上一指, 說她已飛走了, 霎時驚愕不已, 真的沒想到是這樣的回應。據說她後來也沒從醫院出來, 好像很突然就走了, 死因說是肺炎, 走的時候正值春節期間, 一直到初九才辦了有關喪事。郭先生很傷心, 欲哭無淚, 說護老院原都已找好了, 每月四千多他可以出, 那知一聲不響她就自己走了, 只留下他們父子仨。

生老病死太無常, 此刻仍好端端的, 下一刻卻又令人欲哭無淚。但她臉上永遠的笑意, 路上精神的健步, 還有幫忙媽媽的那份情誼, 應該會長久記得, 不能忘懷。只是我又不敢跟媽媽說, 怕她那顆年老抑鬱的心, 知道後會胡思亂想, 影響健康。

Sunday, April 01, 2012

愚人節

城中名作家陶傑在海港城舉行畫展, 今天是最後一天, 展出十數張風景素描速寫。 有他十五六歲所畫的港島街景, 七十年代中的莊士敦道、灣仔道、九如坊、荷李活道, 舊日景致舊日情懷, 幸他將之凝固在畫紙上, 令人可在密密的線條中緬懷一番。有他旅居英國時到歐州各地及非洲旅行時所畫的作品, 山城、水都、歐亞海峽、西非村鎮;而兩幅最新的畫作則是他去年在檳城的寫生, 其中一幅街景更題有[童年回憶]的字句, 足見畫家對舊時香港的無限念記, 竟有幾分直把他鄉作故鄉之感觸。

坐天星小輪從尖沙咀到中環, 海港兩岸咫尺不天涯, 頃刻即到, 似失卻往時坐小輪的悠閑, 來去匆匆。而中環的新天星碼頭已經搬至離電車路遠遠的, 往日一片蒼海已填成陸地;昔日地標大會堂原來今年已經五十歲, 但似己湮沒在新式的高樓大廈中, 或者沒像舊天星碼頭被無情拆毁已屬萬幸。沿長長的天橋走向電車路, 眼前築路工程似還未完全竣工, 景觀開揚, 遠遠還可瞥見舊高等法院的圓頂及其後面的舊中國銀行大樓, 雞立鶴群, 散發幾分舊日維多利亞城的況味。

文華酒店的橫街牆邊堆放了滿滿的鮮花, 痴情歌迷更附上點點字句, 在哥哥張國榮死忌的今天 致以深情的思念。哥哥走了己經九年, 文華酒店的前方或亦已經蒼海變桑田, 但他不啻是香港人的集體記憶, 八十年代的輝煌光華, 香港曾經星光燦爛; 哥哥和那時的香港更迷倒了不少海外歌影迷, 每年四月一日總有一班迷哥迷姐風雨無間, 不惜千里迢迢來到這哥哥縱身一跳的街隅, 携花伫足默默凝視, 共鳴無限。

上周日香港小圈子選舉特首, 689人為七百萬人的國際都市選出一個低民望的特首, 當中更有西環中聯辦的猖狂插手, 肆無忌憚脅迫選委投票給他們的地下同志, 處心積慮要成為香港的第二支管治隊伍, 漠視[一國兩制]的規限。大部份香港人對此不能坐視不理, 今天有萬多人走向街頭, 由中環遊行至西環, 高呼口號, 向西邊的權貴高聲說不。兩年前的元旦遊行也是走同一路綫, 抗議西邊豺狼橫行, 但狼子野心從來變本加厲, 一刻都沒有止息, 早視香港為其嚢中物, 五十年已等不及了, 香港人再如何抗議示威, 他們或都不予理睬, 視港人為無物。

有人說: 世界上很多事從來都是徒勞無功的, 不知這是否包括香港人爭取民主普選? 陶傑的畫作、哥哥的歌影、香港人的遊行, 都是一種堅持, 更是對真善美的懷緬和追求, 只不過徒勞無功, 畫中景物已逝, 八十年代的歌影已遠, 香港的民主遙遙無期, 真箇思之無奈。

徒勞無功的事仍堅持去做, 或壓根兒就是愚人, 無論哪年哪月, 哪日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