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December 29, 2020

零點

 


半島最尖端

赤熱異鄉所在

從零開始

重新出發

人往馬來

向南渡海尋覓方舟

向北或可回到故地

蕉風椰雨

路上多少公里

日夜兼程

又是多少雲月塵土

顛簸走到當下

回望人生零點

想像平行逆旅

另一個可能

 

Monday, December 28, 2020

瘟疫

 一年將盡, 瘟疫未了。

世紀瘟疫未起前不久, 一天早上走在路上, 正值上班時刻, 熙來攘往, 行色匆匆, 不知怎的, 竟想起沙士時眾人臉上一罩的畫面, 心想此想彼時, 天淵之別, 世事何等奇異。哪知不旋踵, 相隔17, 人人回到當時, 口罩又戴臉上, 只留惶恐雙眼; 一戴便已經年, 似再也除不下來, 專家說, 明年當亦如此, 口罩路上走, 世界新常態。

原先以為武肺瘟疫也像沙士, 只局限在遠東這地區, 香港不幸, 背靠毒源, 再陷瘟災, 但有了沙士痛苦經驗, 或識防範應對, 咬牙熬它半年數月, 或也就過去了。哪知病毒與世界接軌, 散播全球, 無國倖免, 歐美更是重災區, 苦不堪言。迄今全球確診已超八千萬, 死亡一百七八十萬, 病毒變種, 傳播更強, 一時三刻真不知瘟災將伊胡底。病毒最初從何而來, 是肆吃野味, 是人造合成, 是無意, 是有心, 世界最終會找出幕後真兇嗎? 歐美亂成一片, 東方大国或在竊竊私喜, 秉承老祖宗思維, 越亂越好, 形勢大好, 稱霸武林, 指日可待。

人說今個聖誕, 香港經歷第二次, 不是回歸是淪陷, 猶如1941年聖誕日軍入侵佔領, 進入黑暗, 不知三年零八個月後, 會否再度重光? 除了病毒, 更大的瘟疫是政治打壓, 以国安之名, 將香港賴以成功的一切一切, 自由、價值、制度、人事, 通通打個稀巴爛, 窮追猛打, 毫不留手, 只留金融市場; 鵲巢鳩佔, 據為己有, 忘恩負義, 竄改歷史, 極盡無賴流氓之能事。但當一切內涵都剷除殆盡, 只剩專制威權, 香港還會是香港嗎? 國際金融中心還能繼續下去嗎? 抑或世人都只向錢看, 不理真香港的死活, 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 繼續污水撈魚; 魚與熊掌, 更或什麽山獸野味, 獨裁大国都可兼得, 世界全被掌控, 獨夫果真想得?

政府衞生署每天報告疫情的那位女士, 一開始便戴上口罩, 一年下來, 只識那雙洞大憂傷的眼睛, 家事疫事盡在不言中, 他日口罩除下, 路上遇見, 可會認得伊人?

瘟疫不止, 淪陷無盡, 心傷難安, 祝君安好。


Monday, December 21, 2020

紅葉

 


南國楓林

似紅未紅

色孤寥落

難擬東洋

沒有漫山遍野

只有樹下熙攘

秋冬裡一場抗爭

谷中草木顏色革命

森羅滕綠仍宰大地

道旁不過幾樹的鮮亮

撥搖一頭輕髮

散下片片嫩黃

昔日到處羊蹄花開

緋緋粉紅

今有紫荊不洋

暗黑腥紅

說什麽香林紅葉

不火不燒

到底虛妄一場




 

Thursday, December 17, 2020

跑道

 


廿二年

偌大所在一片凌亂

海港愁懷

折翼的跑道

擱淺在冷清年月裡

曾經熙攘

不再飛揚

抬頭不見巨鳥神采

往昔這裡無限伸延

伸向未來

延向世界

多少湖海走過

自由忽去無踪

桎梏的跑道

曾經聲隆

不再起航

目下暗黑前方

鯉魚不躍

燈火闌珊

冷月寒風人離散

再見啟德

再見香港



 

Saturday, December 12, 2020

散恨

 


六代繁華今日散

香江燈火暗怨恨

北風瘟疫強摧襲

廣陵散後不復彈



Tuesday, December 08, 2020

Diaspora

曾認識一從未謀面的網友, 香港人, 但長期住在日本, 好像是十多歲便到日本留學, 大學畢業後便一直留在日本工作, 40餘歲便當上一家具規模商社的課長, 人家說這在日本可是一了不起的成就, 一般不到50當不上, 況且還是一個外國人。他應是負責業務, 經常出差, 國內國外, 中國市場方興未艾時經常要去, 在公司內似是一中國專家。他網名叫Diaspora, 起初也不知道什麽意思, 後來才知是專指兩千年來四處流徙的猶太民族; 他是以此自況異鄉人的身份, 遠離香港故地, 四處漂泊的命途? 但他離開時, 應是香港的黃金時期, 究竟為何選擇遠走他鄉? 是生長於殖民地, 沒有本土感情? 抑或冥冥中預知香港Diaspora的命運, 只是先行了二三十年?

香港去年六月開始的民主抗爭運動, 是北方專制政權的眼中刺, 終於按捺不住, 不顧國際條約, 專橫地在香港實施所謂國安法, 置五十年不變、一國兩制的承諾不顧, 香港原有的各種自由也即時受到兇悍拑制, 不准遊行、不准集會、不准喊口號、不准舉白紙, 身體部位、文房工具, 通通是攻擊性武器, 濫捕濫告濫判, 更或動輒未審先柙, 以言入罪剥奪人身自由, 方便編造羅織更嚴重的罪行, 無所不用其極。三權合作, 無惡不作。

民選議員也不例外, 人人身負多罪, 受到不明人士時刻跟縱及監控, 家人也難免所擾, 似要連坐受罰。終於有民主派議員透過外國友人幫助, 避過鷹犬耳目, 舉家成功離開香港, 安全到達英國。專制政府說他是畏罪潛逃, 指令銀行凍結其一家銀行戶口, 大有充公私人財產之架勢, 什麽國際金融中心在所不顧。香港人看在眼裡, 知道那紫砂茶壼終於徹底打碎了, 150年留下的茶香茶漬從此湮消雲消不復再。

議員在丹麥宣布他會流亡國外, 強調不是移民, 今後四處漂泊, 香港是他心中永遠的家, 卻估計今生再也回不去了。他說在自由的國土, 呼吸着自由的空氣, 他會聯同也是流亡他鄉的港人同志, 繼續為香港奔走發聲, 他仍會走在國際線最前沿, 就像無數的抗爭場合中, 他站在蒙面黑警的面前, 保護抗爭平民, 無懼警暴肆意濫噴楜椒霧、濫發催淚彈, 義無反顧。

議員40歲不到, 臉上卻有一份早來的沉着和滄桑, 他上有父母, 下有妻兒, 如今帶着一家六口流亡他國, 為其能安全離港慶幸高興外, 更覺無限悲涼。如許重大的決定和舉措, 失手或會為自己和家人帶來無盡牢獄無窮苦難, 當初是如何心腦交戰呢? 一首七十年代的港歌, 會是他出走前夕的心情寫照嗎?

           命運不得我挑選, 前途生死自己難斷

           茫茫滄海身不知處, 落葉歸根是家園

           男兒天職保家眷, 兒啼妻哭內心撩亂

           難尋進退失方寸, 前途生死, 我亦難判斷

從此走向曠野, 流離海角, 漂泊天涯, 呼應Diaspora族民, 等待復國時刻, 猶如以色列。

 


Friday, November 27, 2020

芒草




秋坡光影順逆搖

落日山頭鳯凰杳




天涯何處無芒草

海角香江幾爛頭



天池不見南山脊

伯公無力唯苟且

從來逆旅難攀走

回望風中漫山野





Saturday, November 21, 2020

無聲

 

初冬炎陽

水深火熱

久違的所在

別來無恙嗎

記得那年的金黃

記得那年的蒼茫

記得那年的忐忑

記得那年的彷徨

記得那年的剌骨

記得那年的清涼

記得那年的慶幸

記得那年的失運

臥水中央

記得又如何

海天悠悠

靜默無聲



Monday, November 16, 2020

亂世

 狡徒騙人廿年未晚。

無信無恥的騙子, 終於撕下那張端莊文明的畫皮, 露出猙獰本相。專制政府害怕真正選舉, 害怕人民聲音, 公然把議會打個粉碎, 使之成為橡皮圖章, 從此為專政蓋印畫龜, 一国一制, 並無二樣。靠着全球化的飼料養份, 世界崛起了一隻龐然怪物, 此刻自恃威猛強大, 睥睨寰宇, 狼視眈眈, 香港首當其衝, 深受壓迫蹂躪, 苦在其中。 被壓迫的人望向當今世界霸主, 寄望醒覺的總統一夫當關, 以單打多, 能將囂張狂妄的怪物打下去, 光復從前, 免受災難。

美國總統大選, 押注特朗普, 冀他連任, 繼續抗中政策, 防其膨漲橫行, 肆亂肇禍。奈何事與願違, 迄今點票結果, 對手拜登勝券在握; 憑藉媒體預測報道, 拜當似迫不急待, 自言當選下任總統, 未俟特朗普致電承敗, 一切不像從前, 似有一龐大反特集團, 亟欲做成既定事實, 迫特下台, 故有人說政變無異。特朗普落選, 遠方支持者如喪考妣, 可幸狂人不言敗, 直斥選舉舞弊深重, 會循司法訴訟將被偷的勝利拿回來, 明年一月誰人入主白宮, 仍未可知。拜登一方, 通過兒子白手套, 收受中国巨額金錢利益, 美國傳媒以未經証實傳聞為由, 不予報道, 或是貪腐賣國的候選人, 絲毫無損。但來自香港的中方白手套, 到聯合國行賄招搖買關係, 在美國落網, 第一時間找人疏通的便是拜登兒子, 千絲萬縷, 應是一伙。故有人認定如拜登即位, 便會重復過去的綏靖政策, 大愛包容, 怪物的飼料又再源源供給, 自由世界境況堪虞, 遑論香港。

大選在美國, 是所謂進步與傳統兩個陣營的對壘, 你死我活, 幾沒中間妥協餘地。有台灣老牌科幻作家旅居美國, 住在搖擺州賓夕凡尼亞的匹茲堡, 他說大選前幾天, 十四歲的孫女便來催票, 說一定要投拜登, 問支持原因, 孫女答說特朗普是種族主義者, 萬萬不可讓他連任。搖擺賓州除了三個大城市是藍色, 其它地區全是一片紅, 直如農村包圍城市的架勢; 有評論說, 如以階級分, 商人出身的特朗普現在竟是工農庶民的代表, 而自詡為壓迫人民打拼的民主黨, 現今卻是華爾街傳媒科技等巨擘大款的寵兒, 世事反轉如此, 亦異數也。老作家說, 他曾開車從匹茲堡到東岸波士頓探女兒, 經過賓州一些鄉郊地區, 發現這些地方似還保留舊時美國面貎, 沒有與時並進, 人民生活簡單, 或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沒有大城市的多姿多采,  停滯在十八九世紀的時空裡。鄉郊人似沒有城裡人富裕及機會, 心裡又氣又羨, 投票特朗普, 或是他們最後的反擊。若是如此, 孰以致之? 為何進步的大愛沒有深入到這些傳統美國的紅區?

特朗普若敗, 實是敗在武肺世紀瘟疫之下, 染者過千萬, 死者二三十萬, 雖則股市急墜狂揚, 實體經濟停擺, 失業率上升, 前三年的興旺景象, 一下子似灰飛煙滅, 世界好像回到二戰前的蕭條失序格局。瘟疫肆虐經年, 疫苗未有, 災禍難息; 但這瘟疫從何而來, 是天譴是人造, 美國總統誓不罷休, 要中国向世界負責, 說出根由。電影[新聞守護者]背景是二戰前的歐洲, 其時世界猶如當下瘟疫慘況, 混亂不濟, 但專制蘇聯卻似風光獨好, 經濟欣欣向榮, 外面世界聽到的都是好消息, 但戲中英國記者不以為然, 他說,The numbers simply dont add up. 當下崛起的強国似也風光獨好, 是也非也, 外面的人也難看清, 但那些偷呃拐騙的數字真的加得起來嗎, 弄虛作假, 不無懷疑。 片中記者說, 戰爭其實已經開始; 歷史若真如鏡子, 當下世界, 戰爭或也已經開打, 真假、城鄉、世代、種族, 傳統與進步, 文明與怪物, 重重打作一團, 亂世混沌, 糾纏不清。

老作家說, 若真處亂世, 只有維持個人操守, 保謢家人朋友, 一家人齊齊整整, 相濡以沫, 便算幸運。

活在亂世, 有種責任。狡徒騙子, 不得好死。

 

 

Sunday, November 15, 2020

Saturday, November 07, 2020

立冬



立冬熱陽疑夏至
金秋暑氣蘭蘿紫
逆爬陡脊人喘急
行樂赤柱孖崗痴



Monday, November 02, 2020

孽子

先勇長篇小說[孽子]成書面世40週年, 台灣有劇團重演小說改編的舞台劇, 如果不是世紀瘟疫引致全球大封城, 真的想飛台北去觀看; 小說很久以前有看過, 但相關的影視舞台作品, 卻一齣都沒看過。在Youtube上看到白先勇關於該小說的演講, 40年來有多少版本, 翻譯成多少種外文, 搬上銀幕電視舞台多少回, 何人演過劇中何角色, 83歲的作家在台上站得筆直, 踱來踱去, 聲音宏亮, 滔滔不絕, 記憶清晰, 思路井然, 如數家珍。他特意說到2003年被台灣公視改成20集的連續劇, 說劇中扮演青春鳥的一眾年輕演員, 有些現在已是炙手可熱的紅星男神, 如張孝全、楊祐寧, 其實還有陳柏霖, 雖則戲中只曇花一現。而演主角阿青的范植偉, 據說演完此劇後也很紅, 但後來發生一些男女是非被人唾棄而沉寂了下來。白說電視寫實, 可把書中的場景、事件如實刻劃出來, 而舞台卻意涵豐富, 更能將文字的優美以舞蹈的形式呈現觀眾眼前。

小說當初好像是先在雜誌後在報紙連載的, 而連載的報紙竟是新加坡的南洋商報, 如此大家長獨裁管治的國度, 竟會容許如此禁忌的文藝小說刊載, 確是有點訝異, 不知當中可有什麽抗拒或打壓的故事, 就像在黑夜新公園叢密樹林裡發生的事一樣, 外人一般看不見。長篇小說好像分三章, 第一章叫放逐, 只是一篇告示, 學生李青跟校役發生猥褻行為而被逐出學校; 第二章叫在我們的王國裡, 如沒記錯, 這第一二章曾經獨立成書出版過, 就叫在我們的王國裡, 可能其時小說還沒連載完, 先出一部份以饗讀者。第三章叫安樂鄉, 看了電視劇後才意識到這是一家基吧, 以前看書的時候, 似完全沒有這樣的認知和想像。

在網上追看了這20集連續劇, 感覺很有實感, 不像香港一般的劇集, 一看就知道是在廠內搭景拍攝的。也許畢竟已是17年前的作品, 網上晝面並不高清, 似蒙上一層薄薄輕紗, 鬆濛間卻又像將時間的寬度拉得更開, 令人覺得那終究是一個逝去的年代, 就像台灣製作人一直掛在口邊的[那個年代]。那個年代是七十年代中前期, 2003年拍30年前的台北, 製作人說是一大挑戰, 當初曾想過這或是不可能的事。新公園還在, 亭臺池塘樹林博物館還在, 那博物館好像叫國立台灣博物館, 去了台北無數次, 卻一直沒去過。但眷村戲院和式庭房, 還有阿青母親滿身病毒蝸癱的那間或屎尿髒臭陋室, 似乎都很真實, 就像白先勇的文字描述, 隔着書本都能嗅到那股濃烈腥臭味。劇中的眷村在龍江街, 記憶中卻以為是錦州街, 但這兩處地方似也靠近, 尤其龍江街, 現在每回到台北都會去逛一下, 因為那裡附近有一家很紅火的日式海鮮魚生店, 中外遊客都會慕名光顧, 大快口腹。龍江街確實很市井, 菜市場就在濕漉街道兩旁, 老舊樓房, 暗黑里弄, 走進去或真能走到阿青的家。

電視劇寫實尤其表現在語言上, 劇中人南腔北調的國語, 還有大量的台語, 南來本土各種台北人都從書中走了出來。看書的時候並沒有意識到台語的存在, 聽到阿青小玉等跟阿母講台語, 卻又親切非常, 尤其老鼠來自華西街煙花地, 市井街巷盡是台語, 某年遊台曾在附近國語問路, 一濃裝紅抺滿口黃齒老嫗說, 阮只講台語。白先勇應是說純正國語的外省人, 好像在台灣時間也不太長, 相信他的台語一點都不靈光, 書中似也沒有台語的特意描述, 電視上那些本土人物講台語會是製作人及編劇的想法嗎? 如果沒有台語, 精彩度實大大減少, 或也認不出台北, 製作人也說這小說寫的其實是那年代的台北, 雖然以某個族群做中心。

書中人物眾多, 青春小鳥換了一批又一批, 或也一去不回頭電視上令人動容的人物卻是那些傷心的父親: 阿青父、傅老爺、龍子父、戎馬家國, 最終只落得孤臣孽子的下場; 楊教頭、林桑、老周, 一生錯愛, 等到掙脫藩籬, 卻又時不予我。 還有那些可憐的母親: 阿青母、小玉母。龍子母、楊教頭妻, 尤其麗月姊, 她那個小雜種強尼, 將來長大後, 會像小玉一樣千方百計要找回自己的父親嗎?

在我們的王國裡, 青春不再放逐, 龍鳯可配, 多元台灣安樂鄉。

 

 

 

Saturday, October 31, 2020

最後

搭乘最後一班機

飛越三十年

太平洋上煙波漂渺

父親勞碌半生的所在

過去萬水千山隔阻

原來直飛不過三小時

看見小學生放學

校外聚集小賣攤

有吃有喝有玩

小包花生十披索

滋味裊裊

就像航機上的餐前小吃

也像多少年前父親回港

牽手給買的零食

如今父去龍杳

那最後班機降在遙遠的地方

永遠不再飛回來




Saturday, October 24, 2020

港龍

曾經天上有地下無的一條龍, 三十五年後突然猝死, 國不泰民不安。

曾聽一女校友說, 她們公司只有一架飛機, 一飛上天, 地下便沒有了。開始的時候只飛大陸線, 北京上海好像永遠客滿, 那時做China Trade的香港人出差, 有港龍航班肯定優先選擇, 雖然價格或比中國民航要貴一點。空中小姐少爺全是香港人, 說地道廣東話, 看香港報紙, 飛機餐也比國航精緻, 在大陸出差久了, 一上飛機即有[, 又回到香港]的感覺。剛開始只有小飛機, 737A320, 完全沒有機上娛樂設施, 後來有大飛機A330, 有那種在前面下降一大白幕放映電影, 再後來每一座位上裝有獨立的視聽系統, 一程一程又一程, 這些好像都有親身經歷見証過。

發展到一定程度, 在香港機場也設立了自己Lounge, 16號閘口, 在候機室上層, 視野開闊, 可見飛機停靠離閘, 很多港龍航班也安排在這區域的閘口上機, 很是方便。 到Lounge主要是上機前吃東西, 他們也有魚蛋粉, 說是著名潮州酒店百樂主理的。到Lounge都是商務客為主, 他們應是經常中港飛來飛去, 都是金卡銀卡成員, 一些熟客Lounge服務員還能叫出張生李生陳生。有一次跟媽媽參加一旅遊團到浙江普陀山拜神, 搭的也是港龍航班, 先飛寧波再轉船到目的地。 集體check-in , 拿着登機牌過了關, 便帶着媽媽直奔港龍Lounge, 希望憑銀卡會員身份可以帶媽媽一塊進去, 但前台不允, 銀卡福利只及自己一人, 幾番唇舌請求, 前台經理終勉強首肯, 母子二人進去喝了點東西, 安靜坐了一會。

知道一些到大陸所謂長駐工作者, 他們週日下午坐港龍飛北京上海上班, 週五晩坐最後一班港龍機回港, 那是香港人做中國貿易的黃金時代, 位重薪高, 飛龍在天, 如此上下班, 也算是香港人的空中半個家。自己不長駐, 但有一回出差時間頗長, 最後一站是河南洛陽, 客戶很熱情, 住了兩天, 業務談得差不多後, 吃吃喝喝少不了, 還安排觀光, 到龍門石窟去看佛像, 但自己心不在焉, 歸心似箭。那晚跟客戶吃晚飯, 廠裡上下十多個人圓桌坐得滿滿, 一大桌菜, 喝了後多酒, 飯後迷迷糊糊上火車回北京, 第二天上午八九點到了北京站, 立即打的到北京機場趕中午的港龍機回港, 如此車轉車到了機場, 辦了登機手續, 過安全出了境, 一直進到港龍機艙, 不知怎的特別口渴, 便向空姐說, 可唔可以俾杯水我, 她立馬倒了一杯給我, 記憶中, 似是生平喝得特別解渴特別甜的一杯水。

有一回又是北京機場, 或是週五下午, 擠在港龍櫃台要回香港的人特別多, 機滿很多人都在等後補waiting list, 自己也是其中一人, 或是金卡銀卡飛行常客有優先, 很幸運終於拿到機位可以回港; 人叢中看到公司主管中國業務一把手跟市場部經理, 原來他們也在等機位, 號碼相當後, 機會渺芒。 我上前跟他們打招呼, 說我拿到機位了, 小的能走大的走不了, 有點不好意思, 一把手說, 那你還不趕快入閘, 還等什麽? 也不知道他們後事如何, 回到香港看到他們也沒敢問。

每回坐飛機總會期待這趟會有什麽吃呢, 而港龍的飛機餐一般都比國航的要對自己口味, 但如問可有吃過什麽菜式特別印象深呢, 卻又答不出有什麽。也許是餐酒吧, 港龍都是法國澳洲意大利等, 國航卻是長城皇朝貨色; 而以國際名牌雪糕代替甜品, 先入為主覺得是港龍開風潮之先, 不知對不對。有一年港龍辦了一個網上標語比賽, 以推廣其時說是由香港一些著名食肆主理的飛機餐, 自己也作了幾句參加, 有一句竟入圍, 忘了實際怎寫, 好像是[飛嚐美食人人讚], 奬品是兩張咖啡券。

後來沒做中國貿易, 也長時期不去大陸, 便極少搭乘港龍了; 再後來他們被國泰航空收購, 架床疊屋改名國泰港龍, 連龍的標誌也徹底改掉, 只留一撇半爪, 彷與老朋友長期失聯, 認不出當初。後來出外旅遊也偶爾搭乘港龍, 如台北、高雄、吉隆坡、沖繩; 而今生最後一次搭它是去年11月底, 去了父親生前旅居的菲律濱南部大城納卯(Davao), 過去萬水千山的阻隔, 原來兩個半小時直飛便到了。

天氣不似預期, 惡霧濁風, 政治屠龍, 昔日風光名牌, 逐漸淪喪殆失, 悼龍不忿, 雨灑香江。或是鵲巢鳩佔, 大灣亦是大空, 東方之珠湮沒其中。

不再飛天, 潛龍在野, 等待變易時刻。

 

 

Tuesday, October 20, 2020

望夫石

 


滄海桑田

夢回沙田

火車早變電車

大圍徒步而上

紅梅不見谷中

誰人登高望夫

苦苦立在風裡

陡窄山梯

嶙峋石奇

黃山閃過腦海

寄托多少金黃想像

堅毅如石

望穿秋水

人間幾番白頭

盼他早日戰勝歸來



Saturday, October 10, 2020

直樹

 半澤直樹第二輯好像剛在日本做完, 香港似也有不少捧場客緊追劇集, 談論者眾。據說劇集跟六七年前的第一輯一樣大受歡迎, 日本有些地區在劇集放映的時段內, 住宅用水量竟呈大幅驟降, 大家都牢牢釘在電視機旁, 未移半步。第一輯自己也有追看, 說的是銀行小職員如何擊倒有不當行為的銀行高層; 新一輯更上層樓, 銀行小職員這回針對的是恃權橫行的國會議員, 具體情節如何, 沒追看不甚了了。而當初對這劇集有興趣, 主要是它的名字, 因為曾經也認識一位叫直樹的日本人。

九十年代初, 日本經濟登峰未下, 睥睨世界, 似也敢向美國說不; 市面一片繁華盛象, 池袋東口一列商廈, 棟棟外牆掛上幾與商廈等高的碩大廣告, 色彩繽紛, 五光十色, 而一座商廈就是一家大型售賣專場, 八九層高, 裡面賣的全是電子電器用品, 產品巨細無遺, 琳瑯滿目, 想到的都有得賣, 產品新穎先進, 領先世界潮流, 如此景象, 確令初來埗到者深感震憾, 如我。

那年在一家實業廠工作, 老總好像留學日本, 說極流利日語, 似一日本通; 公司跟日本一些企業也有不少合作, 其中一項是代理一著名電器品牌的電池業務, 日本方面似要在中港大展拳腳, 尤其垂涎龐大的大陸市場, 故安排公司的市場營銷人員, 二男二女, salesmarketing, 到日本考察學習。都是初踏東瀛, 大家都雀躍不已。日本方面安排他們的本地銷售課長帶我們在東京大街小巷看他們是如何營銷的, 小小電池大大學問, 也充滿童趣, 一份夏季推廣計劃書, 文字不多, 卻畫了不少公仔及圖表, 驟看以為是漫畫書 。課長是一五十左右的小矮個, 微胖, 不諳英語, 但有一助手, 說一點點英語, 好像大學畢業不久, 剛進公司一兩年, 還沒有職銜, 他叫日下直樹。

艷陽下一棵挺直的樹, 我跟他說你的名字是一幅美麗的畫圖, 他笑而不語, 也許他早已知道, 日語漢字也是同樣的意思。忘了他是哪裡人, 他說他住在公司宿舍, 平常一至五都很忙, 早起晚睡, 其實也頗累, 所以他們這些年輕僱員週末都不想外出, 大多在宿舍睡覺補眠。但能進這樣大公司工作, 應是其時年輕大學生夢寐以求的優差, 終身制鐵飯碗, 一步一腳印慢慢走, 安定安穩, 或到五十歲時, 他也會升上課長一職。只是花無百日紅, 後來日本經濟走下坡, 大公司的鐵飯碗是否已被打破了?

也安排到他們公司部門參觀, 如此大公司, 印象中內裡裝潢都很簡單, 課長坐在一頭, 面向一長桌兩邊的部門下屬, 按資排輩, 越高級越靠近課長位置。部門也有一兩位女同事, 但好像都負責一些打雜事項, 為訪客送荼倒水, 她們似也驚訝香港來的女士, 三十歲不到已經是負責實務的市場推廣正副經理。午飯時安排了每人一個便當, 一個不小的四方上漆木盒, 內裡分好幾格, 放不同食物, 魚生炸物煮物漬物, 應有盡有, 後來聽他們駐香港的老總說, 這屬高級便當, 一個承惠5000日元, 不知有否聽錯。一晚, 他們老總帶我們到銀座一地下不知算酒吧還是餐廳的地方, 老板娘濃裝艷抹, 穿傳統華麗和服, 笑容滿臉, 健談好客, 酒量似也巾幗不讓鬚眉; 老總說老板娘在江湖上薄有名氣, 一些山口組的大哥都是她的熟客, 不可小覷。我們走的時候, 老板娘親送出門, 對着樓梯再三彎身鞠躬。

自己公司老總似一工作狂, 總沒閒下來的時候, 假期出差等閒事, 他過兩天也飛過來跟我們一起, 他對東京非常熟悉, 帶我們四人逛了一下, 也去了卡拉OK唱歌。一夜, 他說要帶我們到六本木一地方, 那時也聽說六本木為夜遊煙花所在, 老總究竟要帶我們去看什麽呢? 好像是坐地鐵去的, 出了站經過一高架橋旁, 四周晚黑, 沒有什麽霓虹燈光, 走了走, 遠遠見到一亮燈的小飯館, 老總說就是這裡了。原來這中華料理館是他父親開的, 進了門見到一高大老頭問, , 什麽時候來的? 見他們二人一問一答似有點生分拘謹, 不知父子間有何動人的東京故事?

網上有人談論半澤直樹, 其實或是現代版的大衞與哥利亞, 小職員最終能正義戰勝議員, 並非必然, 除了有其他人的幫助, 運氣佔重要一環, 其中更包括敵人陣營的內哄。言在意外, 曾如日下直樹一樣畫麗的香港, 目下處處受壓, 日凋樹頽, 也要沉住氣, 不屈不撓不棄, 慢慢等待, 等待黎明到來。

而據說經濟迷失二三十年的日本, 直樹一直未倒, 日下依然迷人。

 

雙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