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December 21, 2006

消失了的光影 - 皇都

從國都往筲箕灣方向走,只過一個街口就是皇都戲院了。皇都的主門斜向着英皇道,上面是一個大圓頂,頗有特色,九八年有一齣電影叫[去年煙花特別多]曾在這大圓頂上面取景,那時戲院已經關門,好像改作桌球場館了。

有位比我大幾歲的同屋鄰居曾在皇都當帶位員,一天五場固定時間開場,周末午夜場,好像頗多空閒時間,可免費看電影,還有贈券票,很是羡慕,心想以後我也要當此等優差不可。好像一有嘉禾公司開始,皇都即為旗下影院之一,我想大部份看過的嘉禾電影,從許氏兄弟、李小龍、到成龍的影片,都是在皇都看的。印象最深的是[半斤八両],記得看到許冠文聽着電視的健康操節目烹煮鴨子,簡直笑不可當,整個肚皮抽蓄,身子不由控制地從椅子滑到地上,眼裡可能還噙着淚水,一手緊撫着有點痛的肚子,不知道是年紀小特容易被逗笑還是什麽,那種極度喜樂的痛苦從來沒有過,戲院裡笑聲震天,卻又似在為這港產片的經典場面喝采。

有一年農曆年上映由雛鳯鳴主演、吳宇森導演的[帝女花],感覺跟在電視上看的古裝片很不一樣,後來看一些有關電影評論,才知道可能是那時吳宇森還是一名氣不大的導演,鬱鬱不得志,不甘心被指派導演戲曲片,故加了很多電影技巧進去,以突破傳統戲曲片框框云云。但有一點也不能免俗,春節乃喜慶日子,公主駙馬雙雙[香夭]殉情似不吉利,故影片最後也加了二人雙雙化蝶升上仙界,一派歌舞昇平的景象,歡樂年年,真的是[公主已遭劫難我不願再聽],不怕荒山冷靜,只怕流年不利。

其實皇都戲院也曾是演大戲的場所,余生也晚,未能一睹任白波的輝煌演出,但印象中[雛鳳鳴劇團]應也曾在皇都粉墨登場鑼鼓開演的,因好像不時聽到帶位員鄰居說見到波叔呀、誰人呀、誰人呀……皇都戲院的主體建築物現在也還沒拆卸,但才子佳人帝王將相卻早已偃旗息鼓多時了;沒有了舞台,生旦不繼,戲迷已老,曾是港人的大眾娛樂,將如何傳承下去?

Wednesday, December 20, 2006

Merry Christm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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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s said this is probably the tallest Christmas tree in Beijing this year.

Merry X'mas and Happy 2007!

Monday, December 18, 2006

消失了的光影 - 國都

小時候住在北角電氣道,一屋七八伙人,小孩子好幾個,沒人有電視,想看就要去別樓或到公園的涼亭,但是看電影還是有的,經常跟比自己大幾歲的同屋鄰居去國都戲院看週日早場。國都也在電氣道上,從家徒步走去,約10多分鐘可到。那時的早場也分前座、後座及超等,前座門票四角,但只有靠近銀幕最前的四排而已,早場10點半開場,但10點才開始賣票,我們大都9點多就到戲院門外等開閘,等閘門開始往上升,只升了一點點,底部一有足夠空隙能進人,大部份在門外等候的即彎身滑竄而進,一窩蜂湧到前座票房買票,由於座位有限,向隅買不上是經常有的事。

那時的早場放的都是粵語片,好像什麽片種都有,但我們最喜歡看是武俠片,每回總是看的眉飛色舞,興奮不已。有一次忘了是曹達華還是曾江演一個落魄大俠,到一家路上食店吃飯,只叫了一碗白飯,食店伙計問要什麽菜,大俠說什麽也不要,只將桌上的醬油淋在白飯上,竟也吃得津津有味,看完電影回家,也有樣學樣的只醬油白飯吃了好幾餐,簡單快捷且還有點俠義之風,吃了便匆匆下樓等校車上學去。

早場也有些艷情片,主角大都是伊雷李紅(?),故事可能都有點說教的外衣,但呈現出來的鏡頭卻可以是很大膽。如女主角只脫剩一條g-string在一班色迷迷的男顧客群中跳艷舞,坦胸露兩點,搖擺雙股間,露骨程度跟現今電影比,或有過之而無不及,看得小孩子目瞪口呆,臉上可能還有點發熱。

有一齣由鄧光榮與胡燕妮主演的電影叫[浪子與修女],具體內容已不大記得,只記得有一幕飾演飛女的黃莎莉只穿三點式緊緊依偎在浪子鄧光榮懷裡,浪子冷冷的毫不在乎,酷得不得了,印象深刻,從此好一陣子有鄧光榮的戲總千方百計要看上一回,可能在小小心中還想將來成為一個浪子呢。

那時國都正場主要放映邵氏電影,同屋鄰居有一胖阿嬸,她兒子在國都當帶位員,經常有贈券票,戲說看電影是糊眼睛,她喜歡看黃梅調,尤其是凌波主演的,據說凌波是廈門人,所以加多幾分親切感吧。有幾回也帶我一起去看,三笑、血手印、魚美人,才子佳人書生仙女什麽的,黃梅調也悅耳動人,但曲調相對簡單,有些看着字幕也能跟着啍唱。那時不曉得,[血手印]裡有首歌叫[郊道],現在可是經典名曲了。

後來好像脫離了邵氏院線,改放其它首輪港產片,七十年代末很多齣新浪潮電影都有在國都放映,如[山狗]、[凶榜]、[撞到正]、[第一類型危險]等,但這些經典的驚悚片我都沒看過,或許是天生胆小之故不敢看吧。再後來國都也放映西片,但好像都不是什麽巨製大片,然而一些小本製作,可能你連電影名字也記不起來,惟電影內的一些歌曲卻迄今難忘,You light up my life、When a child is born,耳熟能詳之餘,不能磨滅的更可能是那消失了的光影青春。

Sunday, December 17, 2006

消失了的光影 - 影藝

十一月底,影藝戲院結束了在香港十八年的光影歲月,一些戲迷影痴尤其感慨惋惜,不少人更在最後一天放最後一場電影前專程到灣仔跟心儀的朋友說再見,戲院閘門徐除降下,燈光熄滅,但消失了的光影在眾人的心幕上,似仍長久不褪。你在影藝最後看的是哪一齣電影呢?

那天週末一早到深圳見客戶,中午吃過飯後,回程坐大巴從皇崗直達灣仔碼頭總站下車,信步經過影藝,其中一院正上映大陸電影[上學路上],看錶已是兩點四十幾分,電影應已開始十多分鐘,仍毫不猶豫地買票進場。電影發生在寧夏的黃土高原,是關於一個十三四歲女孩子在暑假裡千方百計去賺取人民幣廿四塊八以交一些學雜費,從而能在即將來臨的新學期繼續上學讀書。她最先偷了家裡的鷄蛋去市場賣,然後買了枝原子筆欲作倒賣賺錢,後來巧妙地買了隻羊崽子飼養,羊長大了一點點就拿去賣,卻只賺了十幾塊錢,用作車費坐拖拉車到遠處農場當採摘工,最後終於賺到整個暑假魂牽夢繞的學雜費,可以繼續學業了。但她一些同齡女同學卻可能沒有她那一份的堅持和蠻勁,選擇依照父母安排,早早結婚算了,但仍希望擁有一支筆,珍之重之地裝在親手縫製的布袋裡,作為嫁妝似的,也為自己曾在黃沙曠野的顛簸上學路上作個念記。

第一次聽到小樽這個地方,是因為[情書]這齣電影。不大記得具體情節,只記得戲中兩個同名同姓叫藤井樹的一男一女,偶然相隔時空地連在一起,女的似聽到男的遙遠呼喚,獨自前往北方小鎮尋找心中的愛慕。從電影中所得的印象,小樽在當時(1996?)似仍不像現在的熱門,在一般日本人來講也可能是一相隔頗遠的邊疆小城,而北方小鎮能變成如今熱門的旅遊名城,會不會多少乃因為[情書]受歡迎之故? 不是說現在有很多旅人專門因藉某些電影的情景,按圖索驥地到該電影的拍攝地點旅遊參觀嗎? 這個冬天有一班素未謀面的朋友,相約在札幌及小樽過一個白色聖誕,好像有另一位藤井樹的呼喚,自己竟也極想趁機往北海道一遊,以適逢其會地跟這班朋友見面,奈何假期機票緊張訂不上,只好放棄,縁慳一面也是遺憾,就像未能親炙戲中的茫茫雪原一樣。

那年夏天有機會到帕爾瑪(Parma)兩個星期,期間一意大利同事,50多歲,個子不高,穿著永遠西裝革履的整齊不懈,開車載我跟另一國內同事在意大利北部一些釀酒廠參觀,途中午飯吃的好像也是意式全餐,頭盤、pasta、主菜、甜品,還喝了不少紅酒,飲飽吃醉撐得不得了,我們都有點發睏,但那意大利同事仍聚精會神地開車繼續前路。途中聊天說起一齣意大利電影[事先張揚的求愛事件] (Postman),戲中郵差暗戀一女子,不知如何開口,幸有一智利詩人教他寫情詩以表白愛意,後來郵差也受這左翼詩人影響,毅然投入紅火的社會運動,而最後好像在一些抗爭事件中喪生了。據說那演郵差的,本身就是一名郵差,而拍攝完這電影後一天即因病去世了,意大利同事說起這齣電影的人和事,也有所傷感,西西里島海邊的嗚咽,似在意大利北部的食谷(food valley)中回響。

在當今西方媒體主宰下,伊朗似是一魔鬼國度,他們那瘦削的總統更是口不擇言,是猶太人的眼中釘,是西方世界的公敵,更可能是撒旦的使者。但其實我們對這波斯古老大地又真正認識有多少呢? 或許我們可藉着電影窺看一點點。原來伊朗普羅民眾也像我們一樣的喜怒哀樂,努力工作,讀書向上,只為生活能好一點,但物質匱乏,小兄妹只有一對鞋子,輪流穿著上學,不料一天哥哥不小心,[小鞋子]跌落渠水中,隨水流走不知所踪,小兄妹心如刀割,妹妹更對哥哥生氣不已。哥哥長年赤腳奔跑,造就一雙飛毛腿,後來在學校老師幫忙下參加了長跑比賽,贏了一雙鞋送給妹妹。在物資相對匱乏的國度,他們最需要的會是一雙小鞋子,還是核子彈?

沒有去過布達佩斯,對多瑙河兩岸認識也不多,但電影[布達佩斯之戀]似淡還濃的憂鬱,卻也有說不出的感動。故事背景是納粹德國時的匈牙利,其實是一齣德國電影,德語對白聽不懂,但卻感到很親切。女主角搖曳的藍色長裙,追逐心中所愛,緑楊宜作兩家春,倒也相處得不錯,只是不喜歡那多番獻殷勤的德國軍官;所愛的兩個男人間接因那軍官而死,女主角把怨恨藏在心中最深處,藉着那首[憂鬱星期天]的神秘傳說,不著痕跡地將已年老且德高望重的軍官置諸死地,了結心中多少年的仇恨。報了仇後,年華老去的女主角笑了嗎? 鏡頭看不見,但卻有股又淡又濃的憂鬱從銀幕上飄來;那憂鬱可會隨着影藝的謝幕而煙飛灰滅呢?

但那消失了的光影又豈只這一家?

Thursday, December 14, 2006

放逐

[父子]的英文名叫After this our exile,導演說這是一齣關於失敗人生的電影,或許失敗的人生正是徹頭徹尾的生命放逐。嗜賭失敗潦倒,走投無路,是自我放逐於和諧平凡生活之外,這在路不閉戶的南洋小鎮尤其令人覺得唏噓;强迫兒子做賊,兒子出事又置之不顧,沒勇氣面對,是自我放逐於摯愛親人的信靠之外。我們這放逐過後,又將會是什麽樣的光景呢?

電影開頭為時頗長的一個鏡頭,只向着一條河,時間似是天剛濛濛亮的黎明,隔了一陣子,河上似飄來一叢花簇,隱約還傳來You are my sunshine.的歌聲;戲結束時也是一條河,長大成人的兒子,隔着河遠遠看見那熟悉的身影,拖着一馬拉女子,悠悠慢慢地走着,煞時過去酸甜苦辣的片斷快速在腦海回播,眼前這看不清面貎的男人,可真是過去那置我不顧的父親嗎? 聽說他現在生活過得不錯,是否已從荒野放逐回來,重歸平凡人的樂園?

Monday, December 11, 2006

父子

儘管[無仇不成父子],但風雨過後,推開多年一直緊閉的心窗,原來外面已是一片藍天,你還是惦掛着他。隔着時間長河望向彼岸,瞥見他的身影,你不禁加快腳步,追尋往日的酸甜苦辣,百般滋味原來只為了此刻的隔岸凝望。知道他現在日子過得可以,心裡有說不出的快慰,就像那首歌所唱的,[只要你過得比我好,過得比我好,什麽事都難不倒,一直到老]。

[孽子]是白先勇寫給那一群被父親放逐家外,[在最深最深的黑夜裡,猶自彷徨街頭,無所依歸的孩子們]。只是當這些孩子獨自熬過惶恐無依的長長黑夜後,當天邊吐出魚肚白時,他們是否仍在憎恨父親?

或許父親的心也是一片荒野,但也渴望青葱的家園,奈何生活磨人,英雄氣短,總希望你比他有出息,以延續這家的燈火。但當願望失落,荒野立時刮起暴風,黃砂漫天狂號,本已乾涸的土地更被撕裂成難以踰越的鴻溝,從此父子相隔閡,不聞問。

暴風雨過後,鴻溝或變長河,在河這邊的你望向彼岸,又瞥見那熟悉的身影,此刻或已有點佝僂,但知道他現在日子過得很好,我們應該感恩,畢竟我們並不比父親有出息。

回家看看父親,當他還沒走的時候。

Saturday, December 09, 2006

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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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柱着傘
一手牽着我
慢慢慢慢慢
慢慢走過這段路
佝僂的身影遠去
他朝回首
可會記得
誰人曾經牽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