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July 28, 2008

但願人長久

阿婆以前是賣菜的,剛剛一個人搬來天水圍公屋,平時散步到邨裡菜市場簡單買菜,五元菜心十元牛肉,回到一人居室,洗菜切肉炒菜,一人吃飯,飯後百無了賴,托腮望着牆壁,也不知有什麽可以想的。天黑了,室內烏黑黑的,廚房的電燈壞了,天花板太高一個老人夠不着不好換燈泡,只好用暗暗的手提螢光燈掛在門柄上作照明,還是炒那菜心牛肉,把中午沒吃完的也加進鍋裡炒,一個人吃晚飯,飯完沒電視看,儘管窗外萬家燈火仍然明亮,她卻早早上床睡覺了。孑然一身,晨昏交替,日復一日。

幸好在邨裡的超級市場找到一份也是賣菜的差事,時代不同,現在賣菜只是把菜放在電子秤上稱重一下,然後放進塑料袋,在袋子上貼上價錢牌就可以,也不用像過去擔心有沒有人來買。在這裡認識了工友貴姐,貴姐可能看她孤老一人,除了工作上盡量照顧外,日常生活上也是幫忙有加,買花生油分一瓶給她,讓兒子幫她抬新買的電視機回家,調較頻道,換燈泡,令阿婆覺得自己並不是孤島,感到一絲人際的關懷,溫暖自知,內心的冷漠好像也有所溶解。

阿婆的女兒早年病逝,女婿另娶,外孫似是她唯一的親人,但卻很長時間沒見了。這天貴姐陪她到沙田,想探望外孫,但外孫考完會考等放榜正在做暑期工,沒看着,只能和女婿一起飲茶,阿婆羅先生前羅先生後,羅先生仍稱呼阿婆為阿媽,但大家言語客套見外,沒有絲毫血脈親情在其中。阿婆想送一些金器禮物給他們一家,羅先生可能覺得阿婆並不富裕,自己一個人在在需要錢財傍身,死活不接受,阿婆一番心意付諸東流,渴望的親情遙不可及,心裡好不難受。在回天水圍的巴士上,阿婆將所有金器禮物全給了貴姐,那種被離棄的失落溢於言表,貴姐看在眼裡感同身受,心想此刻把禮物一一收下才是給予阿婆最大的安慰。

天水圍地處西北偏隅一角,迢迢遠路來到這裡,路上多少轉折多少顛簸,此刻只我陋室獨對四壁,是驛站還是終站? 一年容易又中秋,人生幾個中秋?我們的媽媽從匱乏年代跋涉走來,勞累半生,年老力衰,不復當年,或都已佝僂成為阿婆,明月千里寄相思,會有人跟她們一起做節過中秋嗎?

天水圍的日與夜,但願人長久。

Thursday, July 24, 2008

Wednesday, July 16, 2008

感謝清風

昨晚去客戶工廠看生產,至凌晨兩三點才回飯店,今早七點起床,九點趕去機場等航班回香港。

杭州的夏天素有火爐之稱,這幾天氣溫據說高達攝氏三十七八度,沒什麽風,濕度還不低,鬱悶炙人,坐在冷氣車裡也覺黏黏的。

很快辦了登機出境手續,到商務候機室等登機,裡面人不多,只覺清風送爽,不知是否睡眠不足,有點睏,整個身軀攤坐在皮沙發上,閉上眼假寐,有說不出的滿足和輕鬆,那種久違的舒暢心情,似有好長時間沒有過。

外面酷陽高掛,但候機室內氣溫怡人,濕度恰到好處,陣陣清風輕送,波浪高頂下的白紗帳輕曳晃動,寧靜安逸。我何幸能身處此清涼一角,那清風雖是人工的,但迷糊間,似有身在吐魯番葡萄溝的感覺。

絲路已遠去不知多少個夏天了,世道茫茫如戈壁,細石沙礫滿途,惟希望自己還能保有那明晰清澈的坎兒井情懷。

感謝清風。

Sunday, July 06, 2008

逃避

報紙副刊登載一篇二十八歲青年的長文,記述他獨自一人在西藏地區騎單車旅行的見聞和感受,情真意切,令人感動。在天塹路上他碰到很多人,也親身感受了藏人的友善和純真,但更多時候與他為伴的卻只有孤獨,據說有長達三十八天他車轆轆在杳無人煙的路線上,天高地厚只他一人。年輕的旅人意猶未盡,他現在好像還騎着車,要經藏川滇黔桂遙遙遠路回香港哩。他毅然上路,憑的只是一股[別人能做的我也能]的蠻勁和熱誠,他說這是一種年輕的驕傲,但同時也是愚笨的。

文中作者提到一齣電影[into the wild],據說真人真事,講一個美國年輕人對現實社會諸多不滿,憤然獨自一人遠走阿拉斯卡,在曠野荒原上獨自生活,遠離世俗的一切煩囂紛擾,最後也在自己所選擇的茫茫天地間沉沉睡去。電影沒正式公映沒看過,不知其人在荒野中踽踽獨行的心路歷程是怎樣的,但恍惚間似可聽到不同時空知音的呼喚。

曾幾何時,我也有那種[一個人獨自走遠方]的嚮往和心志,但卻苦無勇氣,歲月流逝無聲,現在就更加無能力了。遠走他方,一個人在途上,這究竟是尋找,抑或是逃避?


我很寂寞,身邊似少了一位可以共同互相傾訴心事的朋友。為何過去的日子總是一去不回?

我喜歡獨自一人在街上消磨晚上,因走在街上沒人認識你,而你也不認識任何人,頓時間,彷彿整個世界都失去了那份拘束,多自由。我嚮往荒島,嚮往那超現實的生活,可能我根本就是一個逃避現實,不切實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