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September 30, 2010

滾石

好像在小學五六級的英文課上已經學了這句西諺: A rolling stone gathers no mosses.,不知為何印象那麽深刻,一直牢牢記在腦中。畢業後出來工作頭十年八年轉了好幾份工作,每回見工總會被問為何轉工那麽頻繁,便以這句西諺回答,說自知經常滾動的石頭是長不了青苔的,年紀越長才知道人是要安定下來才能發展一些實在的事業的。

在一家公司做了十多年,工作上一切都很熟悉,相對來講壓力不太大,安安穩穩,心態跟年輕時完全不同,總說一動不如一靜,或許是自己已失拼勁的委婉語。詎料樹欲靜時風不息,終於沒有不散的筵席,今天最後一天,跟同事午餐惜別,說好做東,但他們卻暗地裡搶着付了錢,或平常跟同事的關係還不錯吧。

這麽多年曾經失過業好幾個月,主要是剛換了份新工,上沒幾天班覺得不大合適毅然便辭職,一時半刻又找不到另外工作,也曾自我埋怨為何如此衝動,心情懊惱焦急壓力大,很不好受。現在又要再找工作了,心想現市道或不如以前,人才又比過去的多得多,要跟比自己年輕的人競爭,有優勢嗎?曾有要長駐上海的機會,但老母年邁,如長時間不在身邊,她情緒定必波動煩躁,而自己也不想長駐一相對資訊不自由的國度,那種與世隔絕的感覺原已可想而知。情願經常走來走去、飛東飛西,應更符合自家性格及處境吧。

又要做一塊滾石了,但長滿了青苔或霉菌的石頭還能滾得動嗎?也許本質如此,一生只能不停滾動,又起又落顛簸碌碌,卻不知安定所在何處。

Wednesday, September 29, 2010

花檔


把色彩擺滿一地
紅白競妍
藍紫爭輝
綠綠相擁
採選一束回家
把天地間的六蘊
給最愛的人和日
今日何日
那人誰人
想像花團錦簇好日子
或如亮亮的花檔在河邊

Sunday, September 26, 2010

Al Jazeera

最近貝理雅出了本自傳,他到處去宣傳,據說本書賣得很好,但他所到之處卻也碰到不少反對者示威抗議,指控他參與發動伊拉克戰爭,應受國際法庭審判,惟他死不認錯,仍堅持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對的;長江後浪推前浪,新當選的工黨黨魁文立彬今年才四十歲,他在工黨大會上明確地說,伊拉克戰爭乃工黨敗選主因。貝理雅在書中更對白高敦大肆抨擊,說他能力、EQ有限,實非首相之才,但卻不見白出來辯駁反擊,似有點奇怪,但心想白肯定對貝極度反感及厭惡。

鏡頭所見,貝理雅與白高敦並排而坐,二人不時交頭接耳,同黨前後首相似沒有任何芥蒂。坐在第一排的最左邊是現任首相及外相,接着是戴卓爾夫人,有說她患有老人癡呆症,好像都已八十五歲了,但遠鏡所見卻沒有老態,穿著仍像當政時一般雍容莊重。坐在旁邊的是她的繼任者馬卓安,接着就是貝和白了。英國現任及各前任首相濟濟一堂所為何事?他們正在西敏寺大教堂等着教宗本篤十六世前來演說。據說這是梵蒂岡教宗五百年來初訪英倫,是西方的一項大事,是正在發生的歷史,故英國各首相都要來躬奉其盛吧。

這歷史鏡頭是現場直播,安坐萬里外的家中也能適奉其會,乃因有了AlJazeera這被譽為中東CNN的新聞頻道。

它真的跟CNN很相似,大部份主播及記者都是西方臉孔,說流利英語,沒有任何中東口音,有一些過去還在CNN工作過,感覺很熟悉。全球不同時區作二十四小時廣播,大本營設在多哈、吉隆坡及倫敦,美洲估計也有據點,許是跟香港時差過大,迄今還沒看到其美洲大本營在哪城市。有人說這是一個欲跟西方傳媒霸權爭取話語權的電視台,以中東的眼光看世界,不要東方主義,也讓世界看到一個真實的中東。陸離曾說這是一個你可看到最多有色人種的新聞頻道,而當我們全神關注馬尼拉人質被殺事件及中日釣魚台鬥爭的時候,AlJazeera的Headline News卻是巴基斯坦世紀水災、美軍伊拉克撤兵、土耳其公投、印度英聯邦運動會醜聞,而更多的是以巴和平會談,當奧巴馬在聯合國大會上說,明年聯合國將迎來一個新國家巴勒斯坦時,它請來多方人士評估會談成功的可能性如何,以色列凍結在西岸建設殖民區的時限9月26日到期,以色列會否顧存大局將凍結期延長,和平會談沒有加沙哈馬斯的參與是否恰當,巴方內部兄弟閱牆何時可了……,此等在地球另一端正發生着的事是否離我們太遠呢?

從Cable寬頻電話轉換了PCCW的固網電話,免費送了33個NOW頻道,除了自家的娛樂、新聞、財經、直播台外,外國新聞頻道不包括CNN或BCC等歐美名台,但卻有AlJazeera,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過去用Cable所送的頻道都沒啥看頭,且不時有種被欺騙的感覺,很是壓抑及不爽,換了服務商後,藉着AlJazeera,似看到一個更遠闊的世界,天災人禍喜怒哀樂,雖然乃是通過一隻中東天方的眼睛。

Thursday, September 23, 2010

哭中秋

中秋日,雨綿綿下個不停,據說晚上看到皓亮圓月的機會近乎零。

地盤沒開工,正好休息一天與爸媽老婆及一對小兒女過節,共享天倫。平常朝八晚八沒機會,今天女兒幼稚園還要上課,可親自送她上學,父女同行,好像是第一趟。學校在山丘上,離住處兩個街口有一條長長樓梯,估計也有上百級,雖然有點陡斜,但卻是到學校的捷徑。

女兒抱在懷中,一步一步拾級而上,開始還可以,怎麽越走越沉重,呼吸越喘越急促,好像已經上了不少級,怎麽還沒到呢? 還有多少級呀? 我一定要挺住,應該也挺得住的,再走幾級就可到了,平常無病無痛,難道走這些梯級就不行了嗎?怎麽突然天旋地轉,四周又變得鴉雀無聲,女兒還在懷裡嗎?怎麽竟輕飄飄的? 我是支持不了倒仆在長命斜梯上了嗎?還可以站起來嗎?學校還沒到,女兒還沒上學呀!我要站起來,我要站,我要……

年輕的爸爸再過一個月才三十四歲,照片上的他似有點蒼老,原想趁生日帶一對小兒女到海洋公園玩,自己生日可免費進場,小兒子未滿兩歲也免費。妻子說他平常沒什麽娛樂,早出晚歸工作,家中經濟支柱,在地盤做燒焊,月入一萬三四;四歲女兒剛上幼稚園,月費兩千多,真的很吃力,但他說只要女兒、兒子能讀書,將來無論怎樣辛苦也要供他們上大學。

他十二三歲從福建來港,書好像讀得不好,很早己經出來工作;妻子唸中五時,他們在北角碼頭邂逅,繼而墮入愛河,最後據說奉子成婚;女兒、兒子相繼出世,連父母一家六口住在錦屏街一三百餘呎單位,生活的重擔似不輕鬆,但三代同堂樂也融融。

報上頭條[壯漢抱女上學猝死],唉,這個暗無明月的中秋,人月不團圓,雨哭斷腸,令人黯然。其實並不認識這家人,只是家居北角、籍貫福建、山上的學校、還有那條似永遠走不完的長命斜梯,卻是那麽熟悉,徒添感傷幾重。

天水問


遙遙天水圍
不期而遇
但問
元朗平原的煙雨落日清風明月
何處尋

Monday, September 20, 2010

天水圍

周六早上在一報紙網站上載一帖關於電影[天水圍的日與夜]的文章,有與趣的網友似還不少,點擊者眾,有點飄飄然。當天下午從深圳灣口岸回港,不知直通大巴需要在深圳那邊買票才能上車,過了境沒辦法,只好坐綠色的士到最近的西鐵站轉乘火車回市區,心想這可能是最快捷的方法。那知最近的西鐵站竟是[天水圍],下了的士,見到這有人喻之為[香港悲情城市]近在眼前,矗立的公屋高樓一棟緊靠一棟,有天耀、天盛什麽的,也有一道圍牆將屋邨跟區內主幹路分隔開來。我沒進邨,只急急走上天橋進車站,並用手機在站口將站名拍了下來,以誌曾到此一遊。

站內一切設施與別的港鐵站無異,上了扶手電梯即是一共用月台,左右有幕門,只是幕門的門楣上貼有不少有關六七十年代元朗的照片,幾全是黑白。照片上有魚塘、有海灣、有農田、有行人稀少的元朗大街、也有街上臉容皺皺但笑意晏晏的老婦,這些褪色的景象,隔着時間長河仰頭看,竟看出一片平原煙雨,更看出幾許年月淒迷。小學時每年秋季旅行,高年級的目的地是南生圍,心裡總生羨慕,因心想這遙遠所在,就是坐車也要坐很長時間,對小學生來講迢迢長途才有旅行的感覺,肯定比去兵頭花園去沙田紅梅谷强得多。但等到自己高年級時,學校旅行卻又不去南生圍了,去大埔林村,好像整個小學都沒有踏足過這香港西部平原,或也是憾事一宗。

經過三四十年的城市發展,香港很多地方都已面目全非了,元朗也不例外。名時裝設計師乃元朗鄧氏原居民,他不時在報上撰文哀嘆他兒時的一些元朗風物景致現已幾消失殆盡了,天水圍的魚塘、七星樓的阡陌、后海灣的落日,現只存在他的記憶中,儘管他現在經常騎單車在元朗區內來來回回往往復復,但任憑他使盡腳力踩踏追趕,怎樣也追不回兒時的風日。他有一回到中山一處地方叫崖口,驚覺這裡的景物跟兒時的元朗很相似,魚塘阡陌水邊落日,遠離醜陋的貨櫃場,又再親炙舊時清風,設計師恍遇故人,說他日退休或可搬來此地居停。

八月初從阿姆斯特丹乘機回港,飛機上隔着走道兩個座位的是一位七十年代移居荷蘭的元朗原居民,四五十歲,體格清瘦個子不高,衣着隨便,一見面即很稔熟似的與你交談,熟悉鄉音,真誠不假。他說他在中國餐館當廚子,搵食還算可以,居於阿姆斯特丹周邊小鎮,開車到史基浦機場只二十分鐘左右。他說他前任太太去世多年,現已再娶,新太太似也來自香港,由於荷蘭改了法例,配偶不能像過去直接入籍,需要考試,故太太現在荷蘭上學讀書。他這次回港乃年邁老母病危,趕回來或見最後一面,但只能停留一周。他說好幾年沒回港了,因機票不便宜,他也拿香港身份証,以港人身份過E通道入境;他說從機場坐幾號幾號巴士即可直達他元朗老家,很是熟悉。但不知他每回回來,會否發覺元朗跟他兒時故鄉正一次比一次不一樣呢?或不一樣也不要緊,荷蘭地勢也跟元朗平原一樣平坦,水道處處,河邊小路上一排高高的綠樹,汽車不多,只不時有男女老少騎車而過,清澈水裡反映藍天白雲,清風輕吹,陽光四灑,他當年移民離開了,卻又在北海一隅回到了六七十年代的元朗,真箇是他鄉原是故鄉。

遙遙天水圍,不期而遇,但元朗平原的煙雨落日明月清風何處可尋?

Monday, September 06, 2010

兄弟


弟弟別亂跑
快牽哥哥手
路上風日好
尋覓看個夠

小小的背影
蹦跳手足情
遙遙長路回望
今日歡悅的嘻笑
一頁不變的風景

Thursday, September 02, 2010

玩具情深

有一次從深圳出差回港,坐東鐵,車上有幾位像是太太團的中年女士,看樣子是剛在深圳吃喝玩樂完了回家,在車上聲浪頗大地隔着走道閒聊着。有一位問:[陳太,你大仔結咗婚移民加拿大,最近返咗嚟呀?][係呀,返到嚟成日同個細佬糖痴豆咁喺埋一齊。][你大仔今年三十幾歲,大過細佬好多嘅噃。][係呀,大十一歲,佢好錫個細佬架,自細直頭當個細佬係玩具咁湊大架,佢地兩兄弟感情好到不得了。]

原先對一班師奶沒完沒了的嘈雜談話很是煩厭,但聽到這哥哥當弟弟是玩具的故事,卻又暗地裡感動不已。哥哥一定很惜護這小十一歲的小弟,從小到大一定什麽都讓他,陪他玩、教他讀書、教他打球游泳騎單車,哥哥肯定也將自己認為最好的東西留給弟弟,我想弟弟也一定崇拜哥哥,以他為榜樣為偶像,兄友弟恭,如此真摯深厚的兄弟情,着實令人欽羡,就像在商店裡看到一件心儀的玩具一樣。

小學的時候上作文課,好像每個年級都總有一回以[我的志願]作題,不知道別的同學都想長大了做什麽工作,可能都以教師、醫生、工程師為主吧,而我卻有幾次寫想當一個玩具設計師。忘了是從哪得到的靈感,竟想做一個玩具設計師,只恨年代久遠,小學的作文本都已灰飛煙滅,無從得知自己小時候的思維究竟是怎樣,為何想當玩具設計師,有沒有什麽與眾不同的意念,是否真的設計了什麽玩具的雛形,這一切一切就像丟失了的玩具,再也找不回來了。

小時候其實也沒有太多的玩具,好像都只是一些公仔紙、劍仔之類而已,跟別人比拼都是輸的多贏的少,所以也不太熱衷。但小孩子有個心癮卻很難戒除,一有一兩毫的零用錢,總是跑到歌頓道街邊一賣玩具的阿伯小攤檔玩[潛東西],所謂[潛東西]其實是給小孩玩的抽奬遊戲,大板上貼有各種各樣的玩具奬品,劍仔、車仔、煮飯仔等,有時大奬是一元五元現金,大板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正方小紙塊,每一紙塊由兩小片合成,一毫潛挑一或兩個,小心翼翼把紙塊搓開看裡面是何數字,再對有否中奬,當然也總是輸的多贏的少,不然檔主阿伯又以何為生呢?

今個暑假香港的賣座冠軍是3D卡通片[反斗奇兵3],進賬八千多萬港幣,這齣關於玩具的電影,拍到第三集或應是終極篇了。各式玩具的主人ANDY現已是十七歲的小伙子,要獨自離家上大學去了,但這些從小陪着自己長大的牛仔、牛女、太空人、彈簧狗、恐龍、豬嘜、馬仔、大眼對偶、單眼仔等如何處置呢? 把他們一一束之東閣,令之不見天日?送他們到某些慈善團體,讓他們自生自滅自找歸宿?玩具也有情,被主人棄之如敝屣的心情終究難受,我真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卻照溝渠。是明月無心,抑或人心多變,歲月留痕,不變的是我情?

很多人說這是一齣令人傷感的電影,據說看得潜然淚下的觀眾大不乏人。ANDY臨別託孤,把自己兒時伴侶的各種優點特點一一向小女孩詳加介紹,希望她能跟他們相親相愛,就像自己小時候對他們一樣。在草地上我們又像過去一樣玩個不亦樂乎,只是夕陽西斜,ANDY要趕路要走了,彼此說聲再見,為那一起走過的日子說再見,偒感但不傷心,願十七歲的ANDY邁向光明前路,只要漫漫人生路上他偶爾會記起我們這些兒時玩伴就好了。

人生路上,我們總會無奈失去許多,人、情、物、念,猶如心愛的玩具,難言的失落只因不捨,未能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