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吉隆坡乘快速火車往怡保,車程兩個小時,一路盡是鮮亮悅目的綠色,或種植園或野森林,藍天白雲連綿無際,配以右邊遠方墨綠淡濛的山巒,火車在寧謐中前進,一段愜意舒心的旅程。
跟酒店前台要怡保市的地圖,卻給了一份老城區的古蹟漫遊路徑圖。圖上的街道以原殖民地的英文名稱列出,括號內也有今馬拉路名,方便按圖索驥作對照;問前台小姐酒店位置在圖中何處,或是怡保遊客不多,小姐對此地圖似不太熟悉,只敷衍在老城區某處指劃了一下,遠道而來的遊客卻仍一頭霧水,但心想怡保市不大,自己走走逛逛也定能找到所在。
地圖上所示的建築物都在老城區(OLD TOWN),而圖右邊有一彎彎的小河把右上方切成一小角,這一小角註有新城(NEW TOWN)二字;上下有兩條平行主幹道橫跨河上貫穿新老城區,而那些值得遊客細賞的上世紀初老建築則全在這兩條主幹道所圍的區域內,一幢又一幢分布在幾條橫街上,數量似不少。漫步路徑以圖最左端的火車站作始,這是一座建於1914-17的英式建築,規模不大只有兩個月台,但其白色的新古典主義風格外型也頗可觀,來自香港的遊客在此下車,頓時感到一陣殖民地的優雅氛圍,有點熟悉但卻久違。
星期天下午的怡保靜得有點過份和不實在,大部份的商店都關了門,路上人車也不多。或是身處老城區,街道兩旁矮矮的樓房都很古舊,不知是否因眼下行人稀少,更給人一種破敗的感覺。走在其中彷彿走回過去,偶爾拐過一街角,好像看到了六七十年代的油麻地,而在一兩條小橫街的綠蔭樹下,又隱約見到李安鏡頭下的三十年代煙花地石塘咀。信步到了一條建有跨街鐵架牌坊的路上,一直往下走,漸見人聲鼎沸,有一小店門前還排了不少人,原來等買豆腐花,店前騎樓柱上貼有雜誌介紹文章,說這裡排隊買吃豆腐花乃怡保飲食一景;除了豆腐花,還賣涼粉水,味道與兒時在街邊小攤所吃到的毫無二致,記憶中的草甜香竟在異地重逢,沁人心脾。而十字路口上兩家專賣芽菜雞的餐館,桌子都擺到街上去,且坐得滿滿的,大家都是一碟芽菜一碟雞,配以雞油飯或當地有名的滑河粉,再加一碗魚蛋肉丸湯,怡保地道名食果真價廉味美。
兩條主幹道都找到了,但那些老建築卻仍不見踪影,這麽小的區域裡究竟會如何的別有洞天呢? 也到了河邊,心想過了河便是新城區,便又往回走,在兩條主幹道間來來回回,但還是找不到,有點惱人。向一位馬拉少女詢問,對方好像也毫無頭緒,她請教一不知是否其男友的馬拉青年,青年將地圖看了又看,問我從哪裡來,然後說要去的地方很遠,可載我去,無功不受祿,婉拒其盛情,懇請給指個方向便可以了;青年臉上一直沒笑容,頗冷峻,心想或乃其民族性格吧,也沒深究,而他看似片刻遲疑後,最後揚手在空中指了個方向。依循那方向走,見馬路對面有一教堂,不知是否即圖上的一家,過馬路欲進去看看,教堂門口有一像是華人的中年女士,講流利英語,她說這裡不是老城是新城,要看的那些老建築全在河的另一邊,當下恍然大悟,怪不得走了整個下午都全無所得。
出了教堂拐右,沿其中一條主幹道一直往前走,過了橋,地圖上各條馬路的馬拉名稱全找到了,各老建築也都對上了號,而這所謂老城區卻給人煥然一新的感覺。地圖上有一綠色大方塊,原來是一綠茵球場,有不少人在踢球,四周是高揚的棕櫚樹,景觀豁然,配以周邊粉刷一新的西式老建築,現全是些知名的銀行或金融機構,有種恢宏的大度,老帝國的落日餘輝似仍在這周日傍晚迤邐不去。
新城老舊衰敗,老城歷久常新,不知這新老交替應如何辯證和詮釋。
跟司機說香港有三位著名女藝人乃來自怡保,楊紫瓊、朱咪咪、張慧儀,生於四三年的老司機似沒太大反應,但卻說關海山和李香琴也是在怡保出身的。他說怡保現在是個老人院,年輕的都搬到周邊的花園甘榜,或到吉隆坡找機會去了,只有老弱的才留在城中,市內一點都不熱鬧,還比不上霹靂州的一些小鎮小埠。曾幾何時,怡保繁華尤勝吉隆坡,以採錫鑛發跡,故當初聯邦選吉隆坡為首都,怡保人曾不以為然。時移勢易,這講廣府話為主的馬拉名城,或也像美國的一些大城如底特律,雖曾顯赫一時,現卻正漸漸衰落老去,靜寂無聲。
老司機說他仍有點緬懷殖民地時代的繁盛安逸,或他不知道,南海邊另一殖民地的過來人,千里迢迢,亦想在此尋找那故去的悠悠情思和景致。
Thursday, April 07,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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