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June 26, 2011

醇厚的思憶

[童年時常開窗,會望見會飛大象],六歲的詩詩倐忽間已是個三四十歲的少婦,而那時年只十八的少女,現也年過半百,無怪乎從前傻頭小子的阿Lam,在輪到他唱的時候,先來一聲感慨,嘆時光流逝無聲,原來不知不覺間已過了三十五個年頭。歲月悠悠匆匆豈止他們三人行,現場的上萬個觀眾,也曾一起走過香港七八十年代的煥發和青春。[幾多往時夢,幾許心惆悵],無數個或身不由己的抉擇,[任那海和山,萬里而去,心潮千百丈],今夜,維多利亞港月朗星稀,細聽阿Lam心海傾情。

年過六十的阿Lam慶幸自己仍有濃密的頭髮,身體健康,為此他感謝他那活潑壯健的高齡老母,一對成人兒女登台獻花祝他父親節快樂,他太太雖沒上台跟他合唱,但亦在現場某處為他監場打氣,而他自己的歌聲仍然高亢激越,香港無人能及,這演唱會雖說是Vintage,實是Celebration,celebrate他美滿無憾的事業和人生。只是,他也想起許多人,想起許多事,情和痴。

他留學時曾在倫敦看Peter, Paul and Mary,並為三位歌者拍了張黑白照,但Mary現已走了,[別了她,不想多講一句話,默默地送她歸家,我有滿懷情話];阿Lam或許拙於言詞,而且說話詞句短促、聲線低沉,有時真聽不清他在說甚麽,但一唱起歌,抑揚頓挫,就是節拍越來越急的啦啦啦,啦啦啦,卻是充滿感染力,觀眾無不拍手附和。還有澤田研二,歌者為偶像而歌,每個音符如芬芳四散,他和四個同齡和唱者擠擁台上,觀眾聽得如痴如醉,像是着了魔,又是着了魔,林子祥呀,人人心中不禁在低和。

還有更多同年代的唱得之人和詞人,都早走了許多,大銀幕放出一張張熟悉的臉孔,在阿lam柔和歌聲中光影冉冉,繾綣不去;今夜的歌者或也感到寂寞,曾經百花齊放的鼎盛樂壇,如今花果飄零,只得他獨撐站在舞台上,為香港逝去的芳華而歌而泣,場中萬個觀眾心或亦戚戚然。那些早走的朋友興許都已幻化成遙遠星河裡一顆顆璀璨的明星,在夜空中發出永恆的光芒,由是[每一個晚上,我都會遠望,無垠星海,點點星光],思念飛越光年,懷想不斷。

兩年前的演唱會他沒唱[誰能明白我],這回唱了,但不明白為何卻找來太極樂隊的Joey和Patrick幫唱,別人的音域沒他廣闊,只好降低八度而唱,如此首歌便被唱得越來越低沉,失去那股原有的不屈和激奮,軟而無力,無怪無人明白你。[懷自信我永不怕夜航,到困倦我自彈自唱,掌聲我向夢想裡尋,儘管一切是狂想],幸虧阿Lam在後段加入,以他獨有的昂然高音喚回或仍在摸索路途的歌迷,深信只有這知音才能明白我。

原來香港是從1976年開始有六合彩的,不知迄今可造就了多少富翁豪客;三十五個年頭過去了,當中多少甜酸苦辣無人知,惟歌者依舊,歌聲不變,十分十二寸地將這晚加溫、加熱、呼喊,懷舊的勁度響徹雲霄,直至爆炸。爆炸過後,一切回歸平淡,原來青春才是醇厚的思憶:[就算今天不得志,還信聽朝好際遇,人在青春少年時,無論哪個都得意。]

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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