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讓子彈飛]的票房在大陸已快達七億人民幣,而且氣勢如虹,還在不停地飛,估計成為有史以來最賣座的華語片指日可待。導演對這樣輝煌的成績似沒有太大的激動或驚訝,一切好像早已在他的預料之中,他說這電影是他送給普羅觀眾的禮物,而自己那許多人說看不明白的前作則是上天送給他的禮物,意在言外,似是不同層次的懷才不遇。很多人說這電影借古諷今,整齣戲滿載暗喻,但導演不置可否,只淡淡的說,電影拍完後上映了,觀眾看到什麽了解什麽就是什麽。
好像大陸觀眾看這電影都看得嘻哈絶倒,每一句精警對白他們都懂得笑,每一個似有所指的場面他們都看得出是哪個當下現實的寫照,大家都看得很開懷,很消氣,這或正是[導演的禮物]之謂也。但大陸以外的觀眾或未能很懂地看出所以然,那天看戲時,戲院裡似沒有爆出太多的笑聲,或大家只覺得這不過是另一齣京式鬧劇,劇中人也只是不斷在那裡耍所謂京式幽默的嘴皮而已。這電影的節奏給人一種很急躁的感覺,據說它的剪接其實比正常速度加快了不少,所以好像什麽都在趕趕趕的樣子,但這或正正反映時下國人的精神面貎,在大國崛起經濟高速增長的高鐵時代,什麽都要快都要趕在前頭以搭上快富的列車,真的是誰都不能放慢腳步,大家都急急忙忙煩煩躁躁,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永無寧日。但三十年前的電影卻不是這樣的。
電影開場及結束都有馬拉火車的鏡頭,有人說這是暗喻馬列主義,開場時車毀人亡,結束時卻又飛蹄穩進開赴上海浦東,那這主義是已經破砸了,還是仍完好有效呢?而開場及結束也都有這首歌:[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但電影畫面上沒有長亭沒有古道,只見黃土秃嶺的荒谷;三十年前的電影[城南舊事]也有這首歌,在戲中是小學畢業的驪歌,弘一法師優美的歌詞,配上林海音的北平童年舊事,竟是那麽的情景交融,餘音裊裊,令人至今仍回味再三。同樣的民國背景,三十年前雍容舒緩,就是一個大賊好像也大氣大度,臨危不亂,三十年後卻急躁不安,不是賊也人人一個匪樣,且有點猥瑣,鵝城內的蟻民百姓如是影射當下的大國子民,那怎麽三十年的光景就毀了氣質變了人樣?
戲中土匪頭子跟他的養子說,要留學就要去西洋去東洋或者南洋也行,但千萬別去北洋,北洋就是你來的地方,沒什麽可學的;他還用留聲機播放了莫薩的樂曲,養子驚為天籟,問莫來自何方,頭子若有所思地說他離我們很遠很遠。但三十年前也有一齣電影叫[從毛到莫薩](From Mao to Mozart,樂韻繽紛),紀錄一個美國音樂家到剛開放的中國訪問,他走訪幾家音樂學院,指導一些學生拉奏西洋樂曲,當中或也有莫札特的天籟作品,國家剛開放,到處一片灰藍,久旱逢甘露,有天分的學生就像海綿,默默浸吸飽滿精神,當時實令人感動非常。但三十年過去了,中國人都開汽車不騎單車了,但原來我們仍離莫薩很遠很遠,灰藍已變彩色,但乏繽紛,到處或聽暴發的么喝,卻少美妙樂韻。
三十年前有齣電影叫[假如我是真的],這樣的戲名是對[真]的推崇和肯定,是[真]才能幹大事,才能為民請命,但三十年後的電影反映的卻是當下的真假難分、真假不分,甚至以假亂真,大家都戴上[同志]的面具,但就不知道對方是真是假,自己是假是真。過去問國家領導人姓資姓社,他說他一時也不好回答,現在若問國人種種物事孰真孰假,估計應也沒幾個能答得上吧! 戲中土匪、書記、縣長、貪官、惡霸,人人真假難分,土匪原先或是名將手下,他要打倒一方土豪惡霸,靠的是擒賊先擒其替身,一招以假亂真,把假的打成真的,真的也就變成假的,人人得以誅之。打倒惡霸後,又是導演又是主角的土匪似若有所失,復又一絲絲的迷茫,是思索現實中更巨大鵝城的固有勢力如一旦真的被瓦解後的何去何從?他的同伴要到上海浦東過新生活,仍然坐上那馬列火車,但他卻沒有跟着去,他要去哪呢?西洋,東洋,還是南洋?
說要讓子彈再飛一會,但那子彈是真是假,你知道嗎?飛過之後,除了超高的票房,子彈最終還能擊中什麽打倒什麽?
Tuesday, January 25,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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