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日,元旦第二天中午,[城市論壇]上有人大、政協,以及熟悉國內事務的老左派記者、評論員,議論爭辯香港人聲援趙連海是否多管閒事,井水是否犯了河水;跟着是[午間新聞],女主播新聞一條一條的報,突然她說司徒華於中午病逝,卻沒有任何詳情,接着又去報另外的新聞了。原先因也正在上網,或只是聽着電視新聞,當下一聽,不自覺地[哦]一聲,連忙專注一下電視屏幕,但至新聞結束再也沒有任何進一步消息或情況。轉到別的新聞台,屏幕右上角也打出華叔病逝的字幕,那應該是真的了。
乍聽這消息,就像當初聽到華叔証實患了第四期肺癌一樣,非常愕然,心想他老人家生活不是一向很有規律嗎,而且每天游泳運動,為何突然一來即患上末期癌症呢?後來才知道他年輕時原是煙民,據說還抽得很猛,每天至少兩包云云。前幾天也看報得知,有義工專程跑到他的家鄉開平拍攝了一些故鄉新貎及故居現況回來給他在病榻上看,許是那時病情已非常危急,少小離家的白髮游子,老大不能回,在走到人生的盡頭,怎麽也要看一眼日夕縈繞的故鄉才能安心上路吧。
九五年的立法局九龍東選區被譽為世紀之戰,上陣對決的是兩位在香港參予不少社會活動為民請命的老將,司徒華和葉錫恩。當時選舉論壇上,葉營指出司徒華過去曾參加一些跟中國共產黨有關連的團體,似要暗示他或仍是中共的同路人,回歸前香港選民普遍恐共厭共,這或可打擊華叔選情。雖對華叔的過去所知無多,但當時心裡也訕笑葉營的愚笨,他們對華叔的指責香港人會相信嗎?尤其是八九六四後,華叔帶領支聯會帶領香港人堅決向北京當權者追究屠城責任,爭取建設民主中國,錚錚風骨從未動搖,就算他過去真的參加過有關共黨組織又如何,[悟以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的情操,或更令人尊敬和相信。我想當其時的香港人會更認為葉錫恩才是中共當權者的同情者,由是華叔勝,而葉好像從此在政治圈裡一沉不起。
對一個也支持民主支持普選的尋常百姓來說,如在香港有時間都會去參加六四燭光晚會或一些泛民舉行的爭取民主遊行,但自問只是默默的參加者,那怕領導者喊口號喊得力竭聲嘶也很少跟着喊,遊行也未必行畢全程,在當中觀察別的遊行者的舉止行為或多一點;但去年七一卻自覺地擠在洶湧人群中追着民主黨團隊,高喊[劉慧卿辭職、何俊仁辭職],那種被騙的苦主心態真的感同身受。那次遊行自己沒見到司徒華,若見到,真不知會否像那些熱血八十後一樣跟他在烈日下對駡?
如果沒有[反對五區公投,支持政改方案]這一役,對華叔的尊敬應會是一以貫之的,但現在卻打了不少折扣。雖身患絶症,但華叔去年反對公投支持政改的態度跟他過去所領導的各種抗爭一樣,一樣的義無反顧,似把他一生的聲譽和威望都押上去,但就從來沒有跟大眾說清楚為何同樣方案同樣格局,零五年他義正詞嚴地反對,而現在卻要贊成?曾信誓旦旦說泛民需要關鍵的廿餘票以保留政改否決權,為何關鍵時刻卻又獨斷獨行破壞之?箇中的心路歷程是怎樣的呢?天不假年、時不我與會是他考慮的重要因素嗎?據說華叔曾對劉千石的與當權者和解之議嗤之以鼻,並嚴厲斥責,且有揶揄人有老母之嫌,但他老驥伏櫪的這最後一擊,為當權者消去了沉重壓力,也廢了港人爭普選的如虹氣勢,如此作為與劉相比,是否只五十及百步之別?好像迄今劉千石對華叔逝世仍未發一言,當中可有殊途同歸的恩怨情仇?
有人悼念華叔,將他與杜甫、李白、蘇東坡等文豪名臣相提並論,一樣文采風流一樣憂國憂民,而他或更勝一籌,因古人都是忠君耿耿,只會婉言勸諫皇上,但他卻敢於反對,敢向強大當權者說不。也有人說華叔對共產黨認識很透徹,故知何事可為不可為;據說他曾對衞奕信說,就是等到他們二人百年歸老,中共政權也不會垮台的。如今中國崛起,國勢如日方中,華叔心底會否也感到自豪並隱然認同中共居功至偉,而在人生最後時刻,他要再唱一次[讓我們舉杯],為他自己年輕時參加組織的理想和使命乾一杯再乾一杯?曾在支聯會的年宵攤檔上買了華叔的文集[一寸春心],扉頁還有他的親筆簽名,序言上他說書名乃撮自龔自珍的詩句,[一寸春心紅到死],藉詩言志自況是他一貫的做法,但怎得那個[紅]字,當中可有美麗的誤會?
雖是華叔華叔的親暱稱呼,但其實我們多不認識他,近距離的與他接觸或是每年在年宵花市中,路過支聯會攤檔,看他裹穿棉襖坐在寒風中低頭專注書寫着揮春,而那孜孜揮毫的篤定身影,著實令人懷念幾分。
Monday, January 10,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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