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沒到過素貼山(Doi Suthep)上的佛寺,即不算來過清邁,旅程最後一天也得隨俗,以誌到此一遊。可能時近新年,來佛寺許願或觀光的人還真不少,寺門外車水馬龍;看着那陡斜向上的窄窄長梯,應有好幾拾級,第一次來的人無不臉露訝異之情,但都一步一級地慢慢走向去,也示對佛祖的虔誠意志。好不容易走到梯頂,氣吁吁地卻有如釋重負之感;在寬敞的平台上環走一圈,依欄可遠眺清邁市全景,烈日下雖有些迷濛,但偌大平原一片,為之豁然開朗。要謹拜禮佛,還得更上中間的一層樓,善信的鞋履雜灑一地,赤足走上一短短樓梯,頓覺金光燦爛,金色佛塔碩大無比,强睜雙眼才能仰望高聳塔尖,土著善信則手持含苞荷花圍塔而走,塔旁撐起另一圓蓋金傘,藍天下閃閃生輝,不少人蹲在金塔金傘神聖地標下面拍照留念,鏡頭由低角度向上以攝全豹,也佐曾到清邁之証。
同行的是一對來自南非的白人夫婦,年約五六十歲,男的是特許會計師,女的是心理學家,說的英語非常優雅,好像到過世界不少地方,問我可到過南非,2010年世界杯在南非舉行,可會去趁熱鬧。男的十多年前曾來過香港,迄今仍記得快要降落啟德機場前,飛機低空從平常人家頭上擦頂滑翔而過的驚險情景,而他的姑媽據講曾在崇基學院執教,也算跟香港有點淵源。他們夫婦倆這回來泰國是參加兒子的婚禮,順道到清邁住幾天過新年。兒子大學畢業後沒在南非工作,而是輾轉來了泰國,現居曼谷,在一家語言學校教英文,更在此地成家立室與一泰女結婚,想必也會在此落地生根,就像他自己六歲時離開英國往南非後,也從此紥根南半球。面對兒子的選擇,做父母的不好說什麽,但言談中不無失落,他幽幽地說,大學畢業來這裡教英文好像有點浪費,尤其是南非現時大事發展基建,經濟勢頭也不錯,工程、醫療、科技各方面都求才若渴。或許兒子已是飛走了的小鳥,有了自己的歸家,今後只有他們倆相輔相依是實在的,兩夫婦偶而眼神相慰藉,盡在不言中。
去金三角作一日遊,小麵包車裡的九個人來自五湖四海,而坐在旁邊的是一大塊頭美國黑人,約五十多歲,說的英語濃聲大氣。美國人好像通識都不怎麽樣,他問香港是否靠近新加坡,我說不是,他問那與日本相鄰吧;問香港用什麽錢,我說DOLLAR,他很詫異說你們也用DOLLAR,似是馮京作馬涼,但也知美金近年幣值大幅下降,就是在泰國好像也不怎麽好使了。問他來自美國哪個洲,他說來自所有洲份,因自芝加哥出生後,便全國各洲遷徙流轉,哪裡有錢賺便到哪裡去,曾在加洲聖地牙哥住了幾年,我說聖地牙哥海邊城市定很適合退休生活,他似訕笑我的無知說,退休最好的地方肯定是泰國這裡了,價廉物美簡直是天堂。跟他同遊的是一泰國女子,年約四十,脂粉薄施的臉上似仍有點凹凸不平,看她跟老美也交流不多,不知何關係,她在邊境小鎮買了不少東西上車,老美問是給你媽媽買的吧,似又頗親近。問他退休是否會在泰國定居下來,他卻不置可否,只含蓄一笑。
一日遊除了在湄公河上坐快艇縱橫泰國緬甸老撾三地國境外,更到泰緬邊境小鎮(Mae Sai)參觀。在泰國最北點窺看鐵幕國家,也是那麽一條河相隔,橋上的風景或許就像三四十年前的深圳河畔,只不知袈裟浴血過後,那助養的小孩現在是否生活依舊,髮髻搖曳芬芳的昂山素姬能否在自己家鄉走遍大街小巷?
回程時還到一山寨小村看長頸一族,有人不看,因不忍平白身體無辜扭曲變形。但據導遊所講,此族女子自幼頸項戴上鐵環,並不是女為悅己者容之故,實乃為了防範老虎襲擊,且據醫生長期觀察,戴環引致頸長只是錯覺,其實是兩肩長期承受重量下墜致顯頸長,一般卸除鐵環後若干時間,頸肩比例即會與常人無異。據說此族原居緬甸,百多年前遷徙而來,從此在泰北的森嶺深處落戶,過其似與世無爭的生活。又說在泰北連綿山頭的叢林各處住了數以百計的少數民族,還有一些落難國民黨軍的後裔,他們大都是一百多年前從中國、緬甸、老撾等鄰國遊徙而來的,或許是泰國人寬容好客,既來之則安之,這些山區民族都安心住了下來,以此地為家,更成為泰北一道色彩繽紛的風景線,遊人絡繹尋訪。
又一日參加遠足、騎象、木筏遊,同行一對年輕男女,男約廿多歲,來自英國,眼睛大大卻有幾分東方人輪廓,女約二十,泰國人,因讀國際學校故說流利美式英語,二人態度親暱,一時令人覺得有點曖昧。男的非常健談,滔滔不絶,交流之下,始知他媽媽來自香港,但他一點廣東話都不懂,十二年前也曾來香港遊玩,但印象不深,他說他媽家的人,全都移了民,散居澳洲加拿大等地。在玩木筏飄流時,男的立身站在後端把杖,偶而碰到小激流及大石塊,來不及把穩,害得坐在木筏中間的我及女孩差點沒掉到水裡,女孩子驚惶甫定後,忽然大聲問身後的男方,你想婚禮怎樣搞? 男的據說現在曼谷讀書,卻沒細說具體念什麽,為何千里迢迢來泰國讀書? 他會跟這泰國女孩結婚嗎? 這又究竟是怎樣的千里因縁牽一線? 婚後他也會落地生根,以曼谷為家嗎?
據說鄧麗君生前很喜歡清邁,經常到此小住,小城中也許留下許多她的故事,只是我們不知道她對這片土地的愛有多深,情有多深,古城殘垣上的月亮是否代表她的心? 女郎,妳來自何方,當妳從清邁走了以後,芳踪杳杳,又去了何方? 素貼山下的這個小城,或許是她永遠的歸家,細訴另一段不死傳奇。
逆旅人生,漂泊遠方,試問何處是吾家?
[此心安處是吾家。]
Saturday, January 12,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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