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乾弟的短訊, 說他父親已於數日前安詳離世, 並通知何時設靈何時出殯; 收到如此突然的噩耗, 非常震驚且難以置信, 並立即打電話給他媽媽慰問一下, 心情不自覺的激動, 竟有哽咽之聲, 電話那頭說, 你好像比我更難過, 不要傷心。問是何因過世, 只說突然一天在家暈倒, 貧血進了醫院, 沒多久就走了, 並說原也有糖尿三高等患, 但一時仍感覺難以接受, 人生如此無常。
小時候因為租住在同一大樓裡, 自己經常教他們家三小孩功課, 如此緣份, 他們便把最小兒子上契我媽, 後來他們從北角搬到大埔公屋, 彼此聯系也就少了, 往後或每年迢迢遠路來拜年一下; 潮洲人也禮儀周周, 自己父親還沒走時, 每年他農曆生日, 他們總會送上雞蛋水果一大包。去歲過年瘟疫初起, 他們沒來拜年, 我說不如我到大埔探你們吧; 三兒女全已成家搬出, 大埔中心單位只住兩老, 男八十多, 女七十多, 相差八九歲, 但二人身體健康, 沒有一點老態, 聲音宏亮, 活動自如, 樓下酒樓沒位, 就在家裡煎蘿蔔糕年糕吃, 邊吃邊聊, 愉快非常, 去日遙遠, 哪會如此遽然?
去靈堂拜祭, 慰問他太太, 一時仍難掩哽咽之情; 後來聽他大女兒說, 約半年前暈倒進醫院檢查出晚期腸癌, 且有擴散肝臟之勢, 反復進出醫院, 好像有做過化療, 但最終決定不再進行醫治, 走前最後心願是想回潮洲鄉下, 礙於瘟疫未能成事, 終於也是長眠香江。
不知道他一生經歷怎樣, 如何高高低低, 但交出的人生成績應算不錯, 三兒女各有事業, 生兒育女, 靈堂上子女媳婿孫兒成群, 也勘告慰。他是何時如何來香港呢? 娶了老婆生了三個小孩, 一家五口在北角租住一或六七十呎的梗房, 在附近茶餐廳上班, 據說那些祥字頭的茶餐廳都是潮洲兄弟幫經營的。男主外女主內, 老婆一個在家由早忙到晚, 帶大3個小孩, 同屋共住人多, 每天的難事莫過於等廁所, 故搬到大埔看到有自家的廚房廁所, 高興得哭了。
月明水星電氣過後, 便是九龍大埔土瓜灣, 兒女長大升大學出來工作結婚生子, 而他仍在茶餐廳孜孜工作, 老婆後來也去幫手, 不知道茶餐廳是不是他自己開的。過去可能還要接濟一下在鄉下的親兄弟, 但他說他們現在比自己發多了。如此一生, 或是不少在六七十年代登陸香港, 經過胼手胝足的八九十年代, 一路走來的寫照。但在他離去的當下, 或已變得面目全非。
翌日出殯, 除了妻兒子孫, 親友卻只我一人, 瞻仰安詳遺容, 沒有撕心裂肺的哭聲, 只見依依不捨的凝望。香港不變已變, 離散連連, 將來或旅居他方, 到了人生最後一刻, 會否也有一樣的心願, 我要回鄉, 我要返香港?
望盡天涯路, 還能回得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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