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December 08, 2017

低端

北京市政府下令清拆市區邊皮地帶的所謂違建民宅, 以防隱患引起火災, 旗幟鮮明說要趕走低端人口, 扮靚環境, 新領導上任火氣轟轟, 明言刺刀見紅也在所不計。幾十上百萬被稱為低端人口的, 全是離開家鄉到北京打拼的外來民工, 身屬社會低下層, 在北京或已十多年, 共和國首都討生活, 也默默為其飛快的發展建設作出棉棉貢獻, 卻沒有當地戶籍, 沒有任何社會福利保障。如今秋後扇捐, 在日漸蕭殺寒冷的京城, 據說充滿自信的強權政府卻要斷水斷電, 非要把他們狠狠趕走不可; 除北京外, 外圍的四省二十幾個市也一律不准他們居停, 天子腳下, 京畿重地, 全無低端人口立足空間。

七八年前在北京工作, 辦事處設在崇文門新世界的辦公樓; 這裡一大片幾全是港商發展修建的嶄新寫字樓及住宅樓房, 百貨公司超級市場電影院各種食肆, 應有盡有, 日夜人來人往, 很是興旺。公司租了個倉庫在某處, 有一次跟同事一起去盤點存貨; 從辦公室後面的廣渠門大街出發, 車子一直往東走, 一個彎也沒轉, 約廿分鐘左右, 便到了倉庫所在地, 或是四五環的邊緣地帶, 景象跟崇文門完全不一樣, 沒有高樓大廈, 周圍一片泥黃, 樹也不多, 灰濛秃秃, 走進村裡全是泥土造的房子; 下午時刻, 大人或多上班工作, 沙泥里巷只見兩三個穿著有點邋遢的小孩在玩耍。所租倉庫為鐵皮建築, 雇有一名附近居住的大叔看管, 說話鄉音濃重, 或亦北京打工的外來人, 能找到這份相對穩定的倉管工, 似也珍惜非常, 對辦事處來的我們畢躬畢敬, 言笑晏晏。

才廿分鐘車程, 便似另一洞天, 這或就是北京的貧民窟, 住的應多是外來民工或北漂者, 來自窮鄉僻壤, 一心到北京找機會碰運氣, 只要能掙錢的, 他們什麽都願意做, 沒啥怨言。就是在城內, 他們也身影處處, 偌大的京城如果沒有這股強大的勞動力, 還能運作順暢嗎? 那時好像在修地鐵新支線, 崇文門內大街一大塊劃為工地, 像在下面挖隧道; 而在大街的一旁卻臨時造了一排長長的簡單板房, 兩層高, 裡面全放了上下鋪的床, 密密的一個一個挨靠着, 晚上散步走過, 看見裡面昏暗燈光下滿睡着人, 竟有點集中營的況味, 血汗工地駭然而生。不問而知, 他們都是工地上的外來民工, 正為首都的基建流血汗, 卻不知有否被高端主管剝削對待?

一次去溫州拜訪新客戶, 生意項目談得不怎麽樣, 但晚上客戶也接待一起吃飯。飯桌上相互聊天, 其中一位科長頗健談, 天南地北說個不停; 突然他說中國現在已出了一個貴族階層, 聽了貴族一詞有點愕然, 感覺跟什麽共產主義社會主義完全拉不上關係。科長是說中國現在有錢有權的人, 他們自成一個關係網絡, 互相照顧, 自覺高高在上, 也不想讓沒錢沒權的人攀到他們圈內去。原來這科長觀察入微, 了解國情人情, 只是說早了七八年, 沒用上高端人士, 而用了貴族這封建名詞而已。

曾認識一位銷售經理, 普通話說得不怎麽樣, 介紹機器時, 不說技術先進, 只一味說很高端很高端, 初聽時感到非常礙耳。端者, 西文end 之譯也, 高端低端, high-end , low-end, 沒想到形容機器尤可, 現專制政府竟用低端人口來形容人民, 冷酷無情, 堪比納粹法西斯。昔日貧下中農, 成分又紅又專, 共產黨靠之起家奪天下, 現在據說大國崛起, 富強復興, 卻全變了低端人口, 真箇情何以堪。

可以共患難, 不可共富貴, 曾幾何時, 大家都是低端人口, 現在既得利益的專制政權, 一濶臉就變, 高高在上, 視人民如草芥, 要把貧苦百姓攆出城外, 要他們露宿寒冷街頭, 像紅軍走難長征的永遠在路上, 自己卻高床軟枕, 安睡中南海。
低端人口, 如此貶損, 不外是漢人學得胡人語, 爬上城頭駡漢人吧了, 簡直雜種所為。

帝相本無種, 雜種優為之, 這或許就是中國的宿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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