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December 02, 2017

冰痛

遠遊歸來, 瞥見下午電視上的韓國節目, 畫面竟是大雪淋漓的雷克雅未克, 白茫茫中似還認得上週身處的所在。 所謂實況節目好像是說三個韓國人想自駕去黃金圈(Golden Circle)看大瀑布, 正在租車; 他們好像有很多問題, 租車公司的男職員卻一臉冷然以對, 沒有太多的表情, 人如國名, 冰冰的, 冷冷的。 在那裡留了五天, 對冰島人的觀感, 似也如此; 也許到冰島旅遊的人畢竟太多了, 人口才三十萬左右, 但遊客卻年達二百多萬, 本地人是否感覺生活受影響而有點不耐煩? 但導遊說, 旅遊業是冰島第一產業, 漁業居次, 外來遊客對冰島的貢獻應也不小吧?

地廣人稀, 導遊以荷蘭作比較, 地是人家的多少倍, 人口又是人家的幾分之幾而已, 據說納稅人口才二十萬, 負擔之重可想而知。或因如此, 冰島衣食住行樣樣都昂貴? 住的單人房連廁所, 每晚約港幣600元, 訂房時查了又查, 比了又比, 這或是全市最經濟便宜的單人房了; 房間大小還可以, 但遠不如別的北歐旅館的精緻雅潔, 工作人員似也懶得打掃清理, 每天只換毛巾倒垃圾而已。廁所設計尤其彆扭, 沖浴隔板緊貼廁塔, 致令坐塔沒啥空間, 洗澡時轉個身也困難。洗澡時一陣濃烈亞蒙尼亞味, 很是嗆鼻, 向店主投訴, 他說冰島的熱水帶有硫磺, 有味道免不了, 他們冰島人都很習慣; 他說冷水清潔無味, 可直接飲用, 但廁所內的冷水水龍頭, 扭盡也只是滴滴細流, 一點都不暢快。房費不包早餐, 要吃的話, 另收約12歐元, 只是麵包冷腸芝士烚雞蛋等, 品種不多, 數量全是一點點, 感覺不值也就不吃了。冰冷之外, 或也貴而無心。

遊客最多似來自英國, 每天好幾班飛機來回兩地, 自己便是坐英航去的。沒去之前, 感覺好遙遠, 但從倫敦飛, 其實只兩個多三個小時的航程而已, 很快就到了。到冰島旅行, 主要是想看北極光, 但訂了行程才聽人說, 雖則冰島全境處於北極光帶中, 但經常有雲, 要看到也不是那麽容易, 事前又聽旅館人員說, 行程那段時間或會下雨不斷, 心下冷了大半截, 看光可能會泡湯了。到埗當天晚上便參加捕光團, 等了一個晚上, 無果, 渴睡當中迷迷糊糊回到市中心, 已是凌晨一兩點。

第二天晚上再去, 旅遊車坐得滿滿的, 向黑暗所在進發, 去到一個地方已有十多輛旅遊車的遊客在等待光的出現; 黑暗中不知身處何方, 或是一個積雪的平野, 有一小屋, 屋內有賣熱飲小吃, 遊客出出入入, 外面太冷, 不能久停, 便回屋內暖候佳音,。突然有人大喊, 北極光出現了, 大家便一窩蜂衝出去爭看; 只見高曠星空下, 有一光點繚繚而起, 緩緩漫開, 猶如水氣般越來越大片, 漫衍凝凝, 一抹濛濛橫亙在無垠夜空。似沒看到光的顏色, 好像要透過照相機曝光才可捕捉經典的北極綠光, 尋常人無慧眼, 只有近視眼, 實難窺見不輝的真光。 隔了一會, 又有人大喊, 北極光在跳舞了, 又是一陣騷動; 只見那水霧狀的光濛在慢慢流動, 忽呈一條條光的橫線, 淡淡的紅光黃光似有還無, 光影流離, 更見活躍, 或正起承轉合的變形當中, 此時才情不自禁的呼出驚嘆, 或亦目的已達, 不枉此行。回程時導遊說, 你們太幸運了, 今晚所看到的北極光是這個月來最圓美最好的。

隨遇而安, 想去第一景點藍湖因額滿未能如願, 報了名的南岸冰川冰湖十四小時一日遊, 原本滿心期待, 卻據說南岸或有風暴連續兩天取消, 只好作罷; 來了五天只去了黃金圈及看了北極光, 雖則萬里迢迢, 也不覺失望。兩三天獨自在地球最北首都小城信步閒逛, 到舊碼頭走了一下, 知道冰島曾與英國打了一場沒有硝煙的魚戰或諧音冷戰(cod war)以爭取捕魚海域; 外型像是穿了珠片衫的劇院大樓獨立海角, 與海上不遠處的兩座冰山日夜對望, 再而沿雕塑海岸往西走, 海風冰冷刺骨一路毫不留情吹打, 雕塑只看到一個, 只呈骨格的維京海盜船或正欲迎風起航。

從海邊往山丘走, 經過一間一間看似木構彩屋的住宅區, 到了市政府邊的大池塘(The Pond), 池水全結了冰, 堅硬可行, 一大群野鴨鵝也只可在冰上遛躂, 無水可游。又到了本市地標的三角形高尖教堂, 堂內非常素雅, 完全沒有任何雕塑偶像, 但可乘電梯到尖頂遠眺全市, 要收費沒上去, 但來了這裡終於知道一幅由上俯瞰市內猶如玩具彩屋的經典照片, 原來是在這裡教堂頂拍的。去不了藍湖, 便從城東走兩三公里路到城西的公共游泳池游泳, 地熱是這裡的天然資源, 泡在露天熱水池裡, 天空隱約飄着小小雪粒, 也很悠閒自在, 費用比去藍湖便宜很多很多, 但卻不知泡的算不算溫泉?

之前應曾下了大雪, 街道路上都還有積雪, 一些更已硬化成冰, 走路時都戰戰兢兢, 深怕一不小心或滑倒街頭。哪知越怕越見鬼, 竟然在這最北之地仆跌兩回, 左手腕傷了又傷, 疼痛非常。一回在尖頂教堂旁佇立一陣想看路怎樣走, 或站近小斜坡的邊緣, 突然便滑坐地下, 左手着地受力太猛, 手掌腫脹, 拿碟子也覺痛及無力。一回游泳完了回飯店, 大風驟起, 越刮越猛, 風力之大或與九級颱風可比, 幾近寸步難行, 更怕會被狠狠吹倒, 怎知突然可是踩了冰, 還是真的難敵強風 呼的便俯跌行人道上, 又是左手着地, 傷上加傷, 苦不堪言。

看天行事的國度, 也是禍福相倚麽? 是幸運看到北極光, 而才有狼狽仆跌的傷痛麽? 遠行歸來, 看了醫生, 幸虧沒有骨裂, 但手腕仍隱隱作痛, 用力艱難。 冰與熱的邊緣, 一趟光與痛的美麗和哀愁, 心有不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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