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航機上查看飛行圖, 想知道飛機已飛到何處, 映入惺忪眼簾的竟是一個當下非常熱門的地名, Dunkirk是也。自己孤陋寡聞, 先前對這段發生在1940年二戰時期的英法聯軍大撤退事蹟似幾無所知, 但看過電影後, 竟在三萬呎高空與之不期而遇, 精神為之一振。
許是前一晚上睡得不怎麽好, 看十一點早場中途, 卻不知不覺睡着了。這標榜戰爭大片的電影, 對白不太多, 激烈的戰爭場面也絕無僅有, 有的是戰機在大海上空飛來飛去, 偶爾相互射擊而已。戲中特別註明三個時空: 沙灘堤岸上一週, 海上一天, 空中一小時; 看的時候也猜想三段時空會否交集? 堤岸上是三四十萬等待撤退的士兵, 空中是兩三架戰機來回飆飛, 而海上則是一艘平民遊艇趕往Dunkirk這地方作救援。
當初看到遊艇要出海, 感覺有點鬼祟, 父親本想只帶一名兒子同行, 但十七歲小兒追上來堅決同往, 只好三父子一起起行, 趁着後面一些海軍制服人員還沒到就開船了, 心想是走私還是什麽? 原來他們是響應首相呼籲, 逕自駕駛自己的遊艇或漁船到Dunkirk海面接載士兵撤退, 據說一共有約870艘各種各樣不同的平民船艇自告奮勇出海救人, 於一週時間內, 三四十萬士兵安全撤回英倫大本營, 是為歐洲二戰時一大奇蹟。
睡醒時看到十來個士兵在一中彈船艙內起爭執, 海水從各彈孔不斷流進來, 欲堵無從, 船隻頃刻或會沉沒, 爭先撤離, 他們高呼英國人優先, 說於戰爭生死關頭, 自私人性本來如此, 殘酷卻實在。父子仨在海上救了一名蹲在翻沉船底上待救的士兵, 這士兵或剛死裏逃生, 表現非常驚恐, 知道遊艇還要到Dunkirk去, 竟欲制止船家繼續前進, 並與十七歲小兒相互推撞, 小兒被推落跌進船艙內, 一倒不起, 沒有及時急救, 只讓他躺睡艙內地上, 後來卻返魂乏術了。知道兒子死了, 父親撲克般臉上似沒一絲哀慟, 也不怪責那驚恐士兵, 繼續把駛遊艇救人; 原來他的大兒子也是空軍, 但出征第二天便殉職沙場, 國家有難, 匹夫有責, 似也沒有時間哀悼。遊艇最終救了二三十個士兵, 駛回英國港口, 船上各人一看到多佛海岸的白色岩崖, 都鬆了一口氣, 安全回家了。
從飛行地圖上看, 原來這裡是一條筆直的海岸線, 左邊是Calais, 現時那裡聚集了很多難民, 一心想着渡海到英國去。而Dunkirk非常靠近比利時邊境, 其右手邊竟也是一個熟悉的地名, 比利時的Ostende, 而原來鄧寇克大行動的海上撤退路線, 自己好多年前也曾橫渡過。那年在盧森堡中部一個叫Ettelbruck的小鎮短住, 週六日沒事便想到倫敦去遊逛一下, 忘了從哪得到資訊, 週五晚下班即坐火車到Ostende去, 那裡有夜船到英國南部一叫Ramsgate的港口, 然後坐火車到倫敦的維多利亞站。記憶中坐的船就像我們的渡海輪, 船噸位應是大得多, 夜渡英倫海峽, 也沒走到甲板或欄邊看看黑夜的大海是如何光景, 只坐睡在條椅上, 等待清晨五六點到達彼岸; 印象最深的是船上女服務員, 以唱歌的腔調問香港來客: Do you eat rice?
士兵撤退回國, 似都自覺敗兵之將, 羞愧有加, 但父老鄉親卻不以為然, 不住地說, 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四十萬士兵沒有如芻狗般成為德軍炮灰, 留得青山在, 重整旗鼓, 終在英明首相領導下, 贏得戰爭最後勝利。撤退並不可恥, 進退有時, 加上國民堅定不移的意志, 或才是致勝之道。
此刻香港民主運動似也在強權迫壓下, 陷留在鄧寇克的堤岸上, 年輕公民抗爭者被針對被清算, 案件審完又審, 刑罰服了又罰, 效法北方主子, 以法律作統治機器, 窮追猛打, 不留半點餘地。什麽[一鼓歪風]的中文判詞, 錯別連篇, 直如宦官口吻, 市井思維, 實有失普通法的嚴謹。香港法官終於回歸, 三權合作盡迎主子意願, 悲哉! 若要撤退, 撤往何處, 可有民眾的漁船遊艇接載往安全大後方, 重整旗鼓, 捲土重來, 雨傘再起?
二哥把十七歲小弟的生平告知當地報章, 第二天報紙頭版有一小段報道: 十七歲本地男孩參與撤退救援工作, 不幸喪生。留得青山在, 為香港民主運動坐牢犠牲的也是那些十幾廿歲的年輕抗爭者, 誠如彭定康所言, 歷史一一會記住他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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