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的時候才二十六歲, 遺下一對妻女; 不知算不算壯烈犧牲, 但應該也是為國捐軀, 這國是大日本帝國。 電影中的他, 英偉不凡, 駕駛零式戰機, 應是空軍人員吧; 他的駕駛技術在同輩中數一數二, 但每回駕機出征, 他總會避重就輕, 似故意飛低爬高, 盡量避免與敵機正面衝突, 所以經常人機絲毫無損地飛回軍艦基地, 漂亮降落。很多同袍對此似有微言, 有的更因此看不起他, 覺得他貪生怕死, 是個懦夫, 但他對別人的蔑視眼光視若無睹, 也不加辯駁, 我行我素。
同樣二十六歲的外孫, 與姐姐二人, 知道自己外祖父竟是個空軍機師, 似頗興奮, 更興起打探一下這素未謀面親人究竟是怎樣英勇的一個軍人的念頭, 於是走訪了一些仍然在世並跟外祖父曾經共事的老兵, 然而聽到的有關評價卻不太好, 很多都說他是個懦夫, 貪生怕死, 不配當大日本的皇軍。外孫非常失望, 沒想到自己外祖父的名聲竟然這麽差, 便欲放棄追查, 幸虧姐姐說再找一兩位老兵問問吧, 才知道內裡另有故事。
有一位曾跟他同一小組, 也算下屬, 得了末期癌症住在醫院裡, 他說不明白自己為何活得那麽長, 原來是等着上司的外孫, 以便說出長久壓在心內的話, 讓人知道上司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他技術高超, 但仍不懈鍛體能, 為的是經常保持最佳狀態, 出征時不輕易被敵機擊落, 不戰死沙場; 要活着回家 他說求生最重要, 一個軍人死了, 對戰爭沒有絲毫影響, 但對他的家人至親卻會是終生難補的傷痛。這求生意識深深感動了下屬, 故後來他飛機意外急降菲律濱海, 在茫茫大海中生機或者渺茫, 但他不輕易放棄, 獨自游了九個多小時終於獲救, 活了下來。
有一位現為大集團企業總裁, 戰時是他的學員, 他們所學的飛行技巧只獨沽一味如何俯衝, 為的是當一名神風特攻隊員。無論學員俯衝技術如何了得, 當教官的他都給打上不及格, 令學員非常不解。當神風隊員大多是二十歲不到的年輕學員, 據說都是填表自願當的, 但怯於當時戰爭氣氛, 不當可能會給人恥笑貪生怕死, 他們也只能填自願了。當一名成功的神風, 意味着與敵同亡, 同歸於盡, 零式戰機有去沒回。教官看到自己的學員一個個有去沒回, 通通墜落在太平洋的風中, 深深陷入自責的深淵, 似不能自拔。
一位似是退休高級軍官, 戰時與他同事, 自詡技術不比他差, 一回演練時便想在空中給他一個下馬威, 緊緊追着他不放, 剎那間心生歹念, 要把他連人帶機打下去, 詎料射出的彈頭沒將他擊中, 且讓他一個鯉魚翻身, 自己竟成了他的獵物, 然而他並沒有報復, 雙雙安全飛回基地。自此他對這人深深敬重, 發誓如何都要保護他。這軍官說, 當要用到這神風戰術時, 他就知道日本這場戰爭肯定要輸了; 當他知道自己敬重的人竟然也自願當神風, 他非常不解, 甚至有點憤怒, 如此優秀人才竟要飛向如此死路。
神風特攻隊是[予與汝偈亡]的戰術, 但現代日本人或不以為然, 年輕一輩更認定這跟人肉炸彈的恐怖主義無異。二十六歲外孫認為兩者並不一樣, 恐怖主義針對平民, 而神風特攻隊只對準敵人的軍艦而衝。突然間他似對自己活在當下的安逸感到愧疚, 更對平輩男女的嘻哈無知感到煩厭怒憤, 拂袖而去。在東京現代鬧市中, 他彷彿見到一架零式戰機極速迎面飛來, 一時間他激動不已, 淚流滿面。 二十六歲, 律師試考了幾回都沒及格, 仍沒有工作, 相比於二十六歲的外祖父, 現代的自己竟是如此的一事無成, [明治維新]時那些先烈先賢, 也大多是二三十歲的年紀啊, 現代的自己為何如此不濟? 但那集團總裁說, 你能有教官那樣的外公, 血脈相承, 將來也一定會有所成的, 他有信心。
據說這是一齣反戰的電影, 但自始至終電影似沒有對當其時的戰爭有任何隻字片語的批判; 而據說當今日本首相對這戲非常欣賞, 原著作者也是一個大右派, 他們會反戰嗎? 還是作者原意實乃歌頌神風精神, 為軍國主義招魂? 或許電影裡的那句話: 人要求生, 一人死了, 對戰爭勝敗無損, 對家人至親卻是畢生難挽的傷痛。眾醉獨醒, 回歸人性, 可能就是最強的反戰信息吧?!
太平洋一道道疾飆的神風, 掀起滔天巨浪, 罡風不正, 永遠的0, 永遠的痛。
Subscribe to:
Post Comments (Atom)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