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March 04, 2014

進醫院

懷着忐忑心情, 不到最後一刻, 都還不進去; 萬般不願, 只因害怕。登記處就像酒店大堂, 在等登記入住的人還真不少; 旁邊操普通話的男人跟他同伴說, 除了驗這個外, 還可驗什麽什麽, 相信現在香港私家醫院生意好, 應該是有很多大陸顧客長途跋涉專程來港檢查身體或治病之故吧。登記護士問, 過去有進過醫院嗎? 我說沒有, 但自己好像是在你們醫院出生的, 護士聽了似也笑了, 但因戴着口罩, 看不見。想着媽媽當初臨盆在即住進這醫院, 那情景究竟是怎樣的呢? 爸爸遠在外地, 是誰送她進院的呢? 她一個人在香港, 身邊舉目無親, 只有一些鄉里, 她害怕嗎? 但那時法國醫院的格局跟現在肯定不一樣, 這二十多層的高樓肯定還沒有, 畢竟時間已經過去好幾拾年了。

上到病房樓層, 感覺頗清靜, 沒有公家醫院的人來人往, 人聲不吵雜; 普通房一室四人, 以布幔相隔, 各自成一統, 有自己的電視、衣櫃、保險箱, 也有wifi上網, 兩個洗手間共用, 其中一個設有淋浴設施。雖然不知共住何人何模樣, 但可聞其聲, 晚上入睡有人有鼾聲, 習慣出外住旅館都是一人單房, 總覺異樣, 一夜迷迷糊糊, 難以入睡。

數月前照了X-光, 照出大腸有兩顆小泡, 或是瘜肉, 故這回進醫院要照大腸內窺鏡, 以便再証真偽。但醫生說, 反正有醫療保險, 可藉機檢查一下身體, 故還做了心電圖、肺X光、肝膽脾腎超聲波, 以及驗了血。曾說人是多麽無助, 連自己的身體也都控制不了, 但要作身體檢查時, 卻又戰戰兢兢, 怕知得越多, 擔心越多。

住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約十一點, 所有檢查便做完了, 躺在床上等醫生來解說有關檢查結果。做大腸內窺鏡前, 打了麻醉針, 很快便睡着不知發生何事, 等醒來後, 聽到醫生說, 果然有兩顆, 唏, 這裡又有一顆, 似仍有儀器在自己體內, 卻沒啥感覺, 不痛不癢; 做完了, 醫生來耳邊說, 總共有三顆瘜肉, 都切除了, 但兩年後還要再做同樣檢驗。

其它檢驗, 主診醫生說, 大致可以, 只不過有一點脂肪肝、膽固醇有點過高, 飲食要注意, 然後就是心電圖有點異樣。心電圖聽來有點駭人, 但似是舊事重提, 便把十年前的折騰跟醫生講了一下; 那時也是說心電圖有點不正常, 便做了一項又一項的檢驗, 由於是公家醫院, 沒付什麽錢, 但有一個特別檢驗項目, 據說成本有上萬元, 檢驗下來都說沒事, 難以說出一個所以然, 後來經介紹看了一位心臟專科醫生, 他也說沒事, 每回去看, 醫生似只跟我聊天, 看了什麽書呀, 可以多看蘇東坡呀, 有運動嗎, 他自己就經常去打高爾夫球, 但就從來沒開藥, 不用吃藥。

正常身體為何會有異樣? 無中生有, 瘜肉從何而來? 病從口入, 是否都外部原因所致? 城市有病, 是否亦然?

同日, 一剛被調職的報紙總編輯光天白日被人從後砍了六刀, 據說傷口既深且長, 送到醫院緊急做了手術, 進了ICU, 在生死關頭掙扎求存, 可幸吉人天相, 最終由危殆轉為嚴重, 再轉為穩定, 在關鍵邊緣走了回來, 沒墮入那冥黑的重重深淵。新聞從業員被人施襲, 在香港並不是頭一遭, 過去也曾發生, 但迄今沒有一宗破了案, 令人氣餒。They can’t kill us all. 新聞從業員以及無數市民黑衣上街, 他們不恐懼, 誓要保衞新聞自由、言論自由、免於恐懼的自由, 永不退縮。是誰要你恐懼? 是誰要剝奪你的自由? 是誰要令你有病, 不得安寧? 北方霧霾滿佈, 寒風陣陣, 污染連連, 你又何以獨善其身?

醫療費總共兩萬多, 所買的保險可全額支付, 但一個城市的免於恐懼的自由, 也可買保險嗎? 有人說, 香港人爭取民主, 切忌過激, 以免民主不成, 卻賠了自由。難道民主與自由乃魚與熊掌, 不可兼得? 究竟誰以致之?

身體之病, 或患於口入, 城市之險, 或因暗角處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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