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September 07, 2006

那一趟死亡列車

年輕的爸爸照常於上班前抱着10個月大的妹妺到岳母家托顧,詎料走過馬路時,被一輛沒打訊號的往後倒駛工程車撞倒,雙雙魂斷輪下。年輕的媽媽傷心若絕,三歲姐姐的嚎哭聲在頭條新聞中奪紙而出,大喊要見妹妹…



甲子初開,另一個六十年的循環,人生有幾個甲子,一個,頂多兩個吧。新歲伊始,每個人有着每個人的希望………

元月初二晌午,一列144次火車在離長沙不遠的路軌上奔馳。有一個人,不知年歲、性別、身份,亦在地球的同一點上奔馳,用盡全身氣力,在人生邊縁上奔馳;臉上不知刻着何種驚懼的神色,思維的樞紐在這電光火石間正如何運作。幹嘛有好好的路我不走,要走火車軌,怎麽連這個危險我也不懂,這會我是否要完旦了? 新春伊始,我怎麽會這麼倒楣,兩列火車為什麽會同時到達呢? 在兩列火車中間站着,會沒事吧? 完了,我該怎樣躲避呢? 我避左邊這列,右邊那列北行車的司機該會看見我而緊急煞車吧?! 我應該舉手呼叫? 我叫了沒有? 怎麽我一點聲音也聽不見? 周遭怎麽越來越白濛濛? 我什麽也看不見,我……

火車突然轟隆一聲地煞車似的,全列火車猛然一震,隨即高速向前滑行,窗外的景物愴然急劇後退,車廂裡旅客的心也受驚震,惶恐的臉色透着懼然目光,周遭靜默得只有火車發出的聲音,彼此的眼光無言、驚慌地互相詢問,怎麽是火車出軌嗎? 不會吧?! 怎麽還在滑行? 為什麽滑得那麽快? 不會是出軌吧?! 不會吧?!

另一下轟隆聲響,火車終於停了,終於不再滑行了! 謝天謝地。啊,沒事沒事,只是驚慌一場而已,謝天謝地!! 各人心頭那根綳得緊緊的弦,終於得以放鬆了,彼此均舒了一口氣,屏息的車廂又重新回復言語,議論着火車究竟是出了什麽故障。此刻,每人臉上都有一種充滿陌生感的喜悅,各人都像從一處很可怕的地方,重新回到這熟悉的火車廂裡來似的。

火車停了,一顆心也停止跳動,大腦也停止思想,一個生命在火車軌上遽然而止,在一個並不晴朗的甲子年初二裡……

危險導致死亡,是必然的因果關係,抑或是一種不可知的刻意安排? 一個生命的結束,究竟要在地球上傳遞什麽真理式的信息? 是嘲笑人的脆弱? 死亡的形式又是藉着何種力量決定的? 它可有什麽深邃的啟示? 抑任何形式也只為了達到人的終極----死亡的實現? 那人在聽不見聲音,看不見東西的時候,是否就因而得到了解脫?

頃臾,冬日裡冰冷的火車又開動引擎向前進了;火車上的播音沒有報告任何事故,只把真相留給旅客們去互相議論一番。突然有人[嘩]的一聲叫起來,是右邊窗口的血腥景象嚇怕了他。一張草蓆蓋着一堆模糊物體,那些肢腿腥紅一片,地上一大灘的血……..火車走了,把這不是吉祥的紅色一片留給這不知名村落的人們,他們無言地僵立着,越來越遠。血紅的景象,駛出了視野,可會駛出記憶裡? 悠悠天地間,有人在痛哭嗎?

死亡究竟有什麽實質意義?

一個小男孩跟着爺爺去排隊拿幼稚園報名表,小男孩即將在人生路上踏出第一步,父母定在想,讀幼稚園名校,然後進好的小學、中學,我們還要供他讀預科、大學,親眼看他結婚、生子,光宗耀祖,就算辛苦,我們也得熬下去,因着他,我們的人生才顯得有意思。他多乖啊,他跟爺爺去排隊拿表格報名讀書,他真懂事。然而,懂事的小男孩怎麽會和爺爺在巴士底慘然一息呢? 他才四歲,他還沒有邁開第一步,為什麽幼嫩的希望來不及灌溉便匆匆夭折了?

死亡究竟在對人類訴說着什麽至高至聖的真理? 怎麽我們領悟不到,只是混沌地痛哭?

無語問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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