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梵高住在巴黎蒙馬特時, 經常來這條街的一家酒館光顧, 按號索驥找到了位置, 現在似是一家賣中東烤肉串的咖啡室, 門前看不見有任何有關梵高的說明, 不知找對了沒有。這條街道叫Boulevard de Clichy, 可說是巴黎的紅燈區, 長街上有好幾家性酒店, 但似沒有過去的露骨招徠, 現在經過, 不留意的話, 以為一般商店而已。 巴黎紅磨坊也在這條街上, 晚上風車霓虹閃爍, 酒吧林立, 遊人眾多, 非常熱鬧。
某年跟一北京同事到法國受訓, 在巴黎住了一晚, 也到這裡來遊逛看看。同事想見識一下艷舞表演開開眼界, 本想到紅磨坊去, 那裡好像每晚兩場表演, 票價頗昂貴, 但包餐包酒; 大堂上擠滿了人, 猜想大部份都是到花都觀光的遊客, 似是座無虛席, 沒買到票。便沿街走走, 看到一酒吧門前一小窗口, 一男人喊叫說, 他們酒吧有脫衣舞表演, 喝一杯啤酒才多少錢不貴, 或少出遠門不虞有詐便進去了。 裡面一個不大的長方形空間, 燈光幽暗, 桌子四五張, 沒啥客人; 前頭小舞台有一四五十歲的女人穿着並不暴露的內衣在搔首弄姿, 以為時間還早, 好戲會在後頭。隨便坐下叫了兩杯啤酒, 啤酒端上來還沒呷上一口, 便有兩三個彪形大漢走來說要收幾千歐元, 霎時知道上當被宰了。應是非常驚慌, 但也以哀求的口吻向他們求情, 編說我們是學生, 沒什麽錢, 不知道規矩, 希望他們通融一次, 我們啤酒錢多付一點, 讓我們走。對方問我們身上有多少錢, 我們死活說是學生沒多少錢, 他們堅持不付不讓走, 如此似哭帶求的好幾回, 終於也每人付了一百美元才走出賊竇。出來後, 那小窗口的男人不見了, 只嘆倒霉, 也不知要如何追究, 掃興一場, 兩人默默地回旅館早點睡覺。
梵高跟弟弟住的故居在Rue Lepic街上, 恰在這街的轉彎處, 建築物或三四層高, 有一藍色大門, 非常醒目, 牆上有像是市政府做的牌篇, 介紹說何年何月梵高曾在此居住。走近藍色大門細看, 有兩行不太整齊的手寫字, 寫着梵高名字及請按鈴, 不知真假, 但真的也不敢按, 深怕一走入梵高那藍與黃的迷離時空, 自己肯定走不出來。
這L形的街道轉彎後一直斜上坡, 走到或半山腰, 見一大風車, 風車下是一家餐廳, 餐廳似頗有歷史, 門前一小櫥窗有圖文介紹, 說這裡前身是什麽, 他們一八多少年創業, 大風車曾是蒙馬特的地標, 一些騷人墨客, 包括畫家, 經常在這裡聚腳沙龍, 寫詩文, 繪畫作, 赫然有梵高的風車作品。 之前有看過這畫, 原以為梵高晝的風車是那紅磨坊的, 原來一直馮京作馬涼, 其時蒙馬特或仍荒蕪, 沒有燈紅酒綠的寧靜所在, 今時往日, 山上山下, 幾番風景。
爸爸走後的那年冬天, 也到了巴黎。一早抵埗, 巴黎下雪, 到了市區, 雪越下越大, 那天像是禮拜天, 時間還早, 路上沒幾個人, 自己拉着行李, 手有點僵凍, 走在大雪中, 前路一片茫茫。那次也到了蒙馬特, 一路走上, 又斜坡又樓梯, 到了山頂上的聖心教堂。白色教堂內人不多, 獨自坐在一長椅上, 凝望神壇, 其實腦中並沒有想着什麽事, 不知怎的, 竟淚流滿面, 或情不自禁, 想起剛遠去的父親, 走的時候自己並不在他身邊。這回教堂前排長龍, 要安檢才能入內, 教堂內其中一邊壇, 掛着萬國旗, 為將近的奧運會祈福或什麽。
目下巴黎正舉行的奧運會, 百年一趟, 開幕禮長達四五個小時, 以塞納河為舞台, 為世人奉上一頓流動的盛宴, 有人叫好, 有人批評, 毁譽參半。典禮以Celin Dion一Piaf名曲作結, 雨中鐵塔, 歌聲千里, 舉世感動。Piaf好像也來自蒙馬特, 不動山丘, 巴黎就在腳下, 愛的讚歌, 今夜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