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也曾狐疑這些勇武的抗爭者究竟是些什麽人, 問網上一熟悉政治的KOL, 他也說不知道。這些抗爭者身著黑衣, 頭戴盔帽, 戴眼罩戴口罩, 儼如蒙面人, 雙臂裹上保鮮膜, 揹着重重的背囊, 手持雨傘, 聯群結隊走在馬路上, 有人說其形象的確有點駭人。
香港6月9日一百萬人遊行, 特衰政府無動於衷, 恃着立法會有過半數橡皮圖章的支持, 坐高位的惡毒婦人仍一意孤行地宣布送中條例將於三日後在立法會進行二讀三讀, 務求惡法可於六月底行禮如儀通過。6月12日盈千上萬的抗爭者包圍立法會, 以及佔據附近的通衢大道, 情景猶如五年前雨傘運動的佔中事件。那天早上自己也到現場觀看一下, 黑壓壓的一片, 幾全是黑衣穿著, 且全是十幾廿歲的年輕人, 他們大都四五人一夥席地而坐, 夥與夥之間似不相識, 卻好像收到什麽相同的訊息來到這裡, 而這事非比尋常, 與他們利益或什麽息息相關, 非來不可。看樣子應全是學生, 而且大學生為主, 臉容清純煥發, 看不出什麽奸謀詭詐, 一心一意為推翻惡法而來。見到一個身著恤衫西褲男生在派單張, 期間似遇到他一位女同學, 女同學問, 是特意請假而來嗎, 男生腼腆答是; 心想他們或是同班同學, 今年畢業, 男生可能一早找到工作, 暑假還沒放就上班去了, 但今天事急尤關, 他非請假來參加不可。
外面被佔據的馬路也坐滿了人, 簡直水洩不通, 街谷高橋, 覓隙走上橋的高處, 背山面海, 不禁向着維多利亞港呼嘆一聲, 五年了, 我們又再回來了。從立法會那邊走到這裡, 會經過一斜坡橋, 橋上孤圓欄杆處站了一溜警察, 有人在跟他們聊天, 警察有老有嫩, 臉容平和, 似也健談, 便加入問, 你們會像八九六四般開槍嗎? 一廿出頭的笑着答, 那時我還沒出世, 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又問如上司叫你開槍打學生你們會照做嗎? 一年約四十餘的回答, 就是上頭叫開槍, 但開不開仍在於我自己, 我是香港人, 也要養妻活兒。不知道後來清場時, 他們有否向着現場手無寸鐵的年輕人開槍。當下心想, 如有兒女, 他們今天應也會坐在這裡吧!
政府寸步不讓, 抗爭運動持續不斷, 一波接一波, 站在最前線的那些蒙面人勇敢非常, 面對警察濫發催淚彈、布袋彈、橡膠子彈, 他們猗角對峙, 無畏無懼。但警察畢竟裝備精良, 或也壓力強大, 似有殺紅了眼的兇悍, 甚或公然跟黑社會同謀合污, 亂開槍, 濫捕義士, 故抗爭者也自勉自詡要人如流水, 敵進我退, 不被捕, 不受傷, 不流血。抗爭者似都是道合之眾, 他們沒有領導, 沒有大台, 群龍無首, 似誰也不認識誰, 只靠着某種通訊渠道走在一起, 對抗無良威權政府。保皇黨說, 這麽大規模的抗爭, 哪能沒有大台, 肯定有隱形領導在作指揮。隱形領導是誰? 上善若水, 群龍無首, 這領導會或是遠古的老子。
抗爭一場接一場, 警方也拘捕了三四百人, 有些很快便以暴動罪被告, 再加上媒體的一些抗爭者近距離受訪報道, 終於有了眉目, 大概知道他們是什麽人了。他們應是三十歲以下, 廿幾歲佔多數, 小至十三四歲念中一二的中學生也有, 除了學生, 他們有老師, 社工, 廚司, 醫生, 飛機師, 有廿四歲的爸爸, 有廿五歲在美國留學的博士生, 有廿七歲回港仍未找到工作的留學生, 有廿九歲的IT人, 他們是香港生於安逸的一代, 沒有見証過八九十年代的輝煌, 卻不甘香港的自由正被北方專制政權一點一滴地蠶食拿走; 他們是香港的未來, 騙人的五十年不變差不多過了一半, 為了自己的將來, 今天他們要站出來抗爭, 義無反顧; 每次出來都有被捕坐牢, 甚或中彈身亡的準備, 據說有人的背囊裡都裝有遺書, 以防不測時天下人能知道他們的心志。炎熱夏日, 香港的街道, 中環西環, 尖沙咀旺角, 元朗屯門, 上水沙田, 處處易水一般寒。吾生老矣, 自愧不如。
也許為社會帶來改變的, 很多時都由年輕人帶動的。想到日本明治維新的那些能人志士, 他們也大多二三十歲, 沒有他們的拼搏堅持, 維新運動或不會成功。也想到加沙的青少年, 他們自出娘胎便活在一天然的大監獄裡, 面對的或是當世的納粹強權, 他們手無寸鐵, 只可以拾起地上的石頭, 狠狠擲向高牆, 置生死於度外, 在炮彈前毫無懼色。此刻香港的年輕人是否正處於兩種境況之間, 是勝是敗, 是生是死, 唯天可知。只是加沙的曠野血泊, 青少年中彈倒下的悲壯, 隱隱然令人心傷和不安。
青春無悔, 熱血無盡滴在地上, 二零一九年的夏天, 學生不放暑假, 個個走到抗爭最前線, 在漫天硝煙裡呼喊: 光復香港, 時代革命。
天佑香港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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