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一直有個疑問,那年六四他有來香港嗎? 曾一口氣看了90版留言,知道了答案。
過去我只是這論壇熙來攘往無名訪客中的一員,經常這條看看,那條瞧瞧,並不怎麽上心;這些網友的名字也都熟悉,卻沒有特別喜歡看誰的留言,但也有些片斷是頗有印象的,如他曾經得到某網友的旅遊問答比賽第一名(他有收到奬品嗎? 是不是很珍惜?),以及他說剛好有足夠的里程可換機票,想來參加六四燭光晚會,那年的六四是星期六,故他計劃星期五來,星期天回去。
突然間8月初(2004),網上出現很多花圈,很多人都很傷心很悲哀,原來是他走了,也不知道究竟是甚麽一回事。後來日本的網友陸陸續續說了一些關於他的事情,以及對他的深深懷念和尊敬,看了有點感動日本朋友的長情,心想可能他們原是相互認識的,私底下很要好的朋友吧了。
今年(2005)10月24日日本朋友接二連三的祝賀生日留言,感覺到都是因他之故,好像生日的人是他最好最親的人似的,故愛屋及烏地送上生日的祝福。然而生日的朋友好像一直沒有出現過,徒惹得大家唏噓不已。
這條留言剛開始時,我也有看過,心想是人在冬天的清晨特別容易感傷而已,其實題主也沒有寫上甚麽具體內容,應也想不到竟會撩動起那麽真摯的深情。投放了那麽多深情可有得到回報? 他的伴侶可能也曾這樣懷疑過。我想應該有的。那居港台灣朋友每回出航到日本,向着成田天空的呼喊和祈願,他是聽到的。還有那沾有印北靈氣的記事紙,經歷萬水千山到他手里,他定歡喜萬分,最后也珍之重之地带走了。當然也有失落的時候,他想聽一聴那印北及其它地方的旅程遊踪,惟遊歷者可能繁忙活動多,一直無暇亦最終來不及向他細訴。
2004年7月22日的[一期一會]是他在這裡的最后一個留言嗎? 他在寫這留言時,心情是怎樣的呢? 我想應是極度企盼及焦急的心情,為甚麽我兩位大小弟弟這麽多天都沒來,哥哥此刻心裡有很多事要跟您們講,但您們都不在。他曾經細心教導另一年輕網友說,各人有各人的難處,實不應强迫別人事事依循自己的要求;這刻他應也是如此認為,但不失希望,只要相信,兩位弟弟是一定會再來的。
在他要走的時候,我想兩位弟弟必也是他惦掛之一,其中一項是要在10月24日為大弟弟送上生日的祝賀詩。他日本的朋友每年或都會為他辦這件事,但大弟弟你在那裡? 是那麽真那麽深的情誼令人近鄉情怯嗎?
2月到7月從大家的留言裡,其實沒人會想到事情竟會有這樣的結果,他不是沒有在這裡訴說接受治療的一些苦況,但從來仍是永不言敗的語調,讓人放心,而大家也都在為他加油打氣。我想那約半年的時光,他的生活其實就在這虛擬的社區裡。這裡有他的希祈,等病好了,把伴侶带到香港跟大家認識;有他的喜悅,因為入院治療而不能每天報告天氣而有點內疚,但大弟弟仍堅持讓他當東京站的報告員;有他的單純,等了一個晚上一心想寫上那第幾特別號數的留言,怎知一不留神被別人寫上了,好不懊惱;也有他的擔憂,身旁人最近經常失眠睡不好,又不願意看醫生,說沒事;更有他的痛楚,幾回接受療程後嘔吐大作沒食欲,點滴打得多連手臂都找不到靜脈了;復有他的欣慰,當有點食欲想吃點粥時,立馬有熱騰騰的皮蛋瘦肉粥從屏幕端過來,只恨沒有菠蘿包。
而在日本那邊的情景卻給人寂然無聲的感覺,在醫院打點滴,一個人到辦公室收拾物品,一個人到戶外散步,在冷氣間裡看他跟一些女孩打網球,睡不着凌晨起來上網。那段時間他執意不要朋友來看他,心裡好多的話語都只在這裡向弟弟及網友傾訴。
孤寂的他是幸福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博學的他認為是理所當然的,其實也在他倆身上切切實實發生着,他不明白其它網友竟會有那麽多離離合合追追逐逐。那夜惡夢驚醒,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原已是一生一世。重回志賀高原那[原點],希望事情可以重新發生一次,以証這病只不過是惡夢一場而已。(十六歲隻身遠行,十九歲的初吻,這一切可以再來一次嗎?)多少次我們都像卡夫卡[變形記]裡的主人公,在一些突然其來的惡變時,除了驚愕不能置信為何是我外,多麽想這只不過是一場惡夢,夢醒了會是另一個晴天。
夢縱使不會醒,但死亡別狂傲,我還在這裡,在西雅圖深山的小溪旁,在日本香港新加坡幾位學生的前途上,尤在各兄弟朋友的心坎中。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但你我竟相逢在黑夜的海上,風雨過後,將來還會在天涯相見。
塵世裡彼此未能遇上,但在無邊如海的網絡國度,卻可相互點撃心靈,只因那真純的赤子情思。在那冥黑的海上或有幽幽的光,大家相逢過後,各有各的方向,你會記得,他也不會忘掉,這交會時互放的耀眼光芒。
二零零四年的網上情縁,成就一則不死的傳說,浮淌在你我的心海上。
Monday, July 27,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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