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October 14, 2006

流浪之歌

前不久閱報,香港一隊年輕口琴四重奏到德國參加比賽,好像得了不錯成績,比賽過後,他們也在一小鎮的廣場上作街頭表演,一嘗箇中滋味及感受。街頭演奏是歐洲大城小鎮一道惹人聯想的風景線,每回看到,總要駐足傾聽一會,在琴聲樂韻裡嘗試窺看眼前這流浪者背後的故事。

在阿姆斯特丹,數位身材短小、皮膚黝黑、身披大塊麻布氈子,各人吹着大小不一、三角形狀的樂器,像是由一根一根的竹管組合而成,他們又吹又跳,樂音清脆高遠,節拍輕快,猶如南美高原上的空谷靈音;千里回音,越過赤道,越過大西洋,縁何會飄來北海世俗的一角? 另一邋遢的青年,帶着兩條大狗,瑟縮在大街的牆角,吹着寒酸的口琴,琴聲破碎不成調,可能正是他一路走來跌跌碰碰步履的註腳;無語的狗隻溫馴地趴伏在身旁,眼光雖然有點呆滯,但對這似朝不保夕的主人卻不離不棄,人與狗的命運緊緊地拴在一起,沒有怨言;偶爾遊人賞予一兩塊零錢,我想更多的可能是為狗的深情一片而感動的。

在維也納街頭寒冷的傍晚,一十三四歲男孩把家當立在一旁,在百貨公司光亮的櫥窗前,身體搖來擺去地拉奏着一細小的手風琴,不諳當地語言,不知來自哪個東歐小國;寒風凜凜,前路茫茫,明天又會浪蕩何方? 在一車站廣場坐着一個中年人,似閉眼孤伶伶地拉着二胡,四周無人駐足;遠遠看去,一張乾瘦的臉似被路上風霜磨蝕得更加苦澀,聽不見二胡的憂怨聲,卻看到天涯孤客的落寞;故國或許正意氣風發,但他滿腔的鬱結卻無處排遣,胡不歸的落魄失意,只獨寄於異國寒風中。

在不來梅(Bremen),一年約十二三歲的男孩,面前放着一樂譜架,全神貫注地吹着橫笛(flute),好像還穿著禮服,不知是否想在什麽正式表演前先在大庭廣眾練習一番,以壯膽色,但同行的德國客戶卻說,他一定要給這男孩幾個馬克以示欣賞。在不來梅市中心廣場還有一雕塑,是四隻動物,一隻騎在另一隻的上面,最下面的是驢子,接着是狗,然後是貓,最上面的是公雞。傳說牠們是不來梅城的音樂家,各自都有一段可憐的故事,老弱無依,但憑着驢叫、狗吠、貓喵、雞啼,居然也湊合成四重奏,奇異的音樂把强盜嚇得抱頭逃竄,在流浪的街頭,終賺得幾頓溫飽和棲身之所。

[我要孤身到異鄉,要靠雙手闖出夢想],但我們又有多少夢想無奈遺留在流浪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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