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

 

諸神的晌午, 烈日當空, 千里而來, 尋找當世最完整的古希臘神廟。神殿之谷, 路示清楚, 奈何走錯方向, 覓無門路, 有見路旁廢墟, 神廟卻苦無影踪。 問樹下午休土著, 曰在山的另一側, 需原路上坡回走, 至路口右轉, 直行可到。

海島由北至南, 一半火車, 一半巴士, 全程約三個鐘; 如火車直達, 兩個鐘可也, 只因一半路軌正值維修, 未可一車哈成。 南北相隔重重山嶺, 丘陵起伏; 火車平駛至一山谷, 巴士接力爬上公路, 迂迴曲折, 彎道無數, 又上又下, 名副其實過山車。 巴士乃火車公司經營, 一票到底, 需要靠停中間車站, 駛之在上, 忽之在下, 雲遊山中, 不覺顛簸。連綿山野, 烈日泥黃, 高樹叢林不多, 青蔥有限, 不見河流, 感覺西西里或一乾涸所在。

右轉直行, 不旋踵即見一列希臘神殿支柱橫亙路中, 極目千年時空, 神柱愈益碩大, 親臨柱下, 頓成時空侏儒, 渺小無比。再往裡走, 另有一更完整的神殿, 比希臘更希臘, 支柱結構完好, 三角廟頂雕塑可辨, 廟內間隔清晰, 某些構件表面平滑, 似未被千年風霜所蝕。 屹立地中海, 兩千年光景, 物移星換, 究竟是怎樣的希臘星空。

一日去來匆匆, 古蹟散布五公里, 只看了兩神殿, 似另有希臘劇場廢址, 未及往看, 緣慳一面。 神殿前倒臥一青銅男體破足雕塑, 搞不清是現代裝飾, 還是出土文物。 

聖殿神廟, 巍巍千年又千年, 不與城牆敗瓦, 代成沙石, 諸神眷顧, 得天獨厚, 或至永遠。

Bath

 

帝國古城, Aquae Sulis,泉水汨汨, 千年浸泡, 歲月醇厚; 水靈女神, 療癒之母, 殿堂神廟, 朝聖者眾; 羅馬浴池, 舒暢身心, 遐邇聞名。

想起古城落第議員, 想起英倫不得名相, 想起殖民地最後總督, 想起美好舊事, 想起肥彭。

開放日

 

大學開放日, 免費巴士接送, 穿梭校園車站; 初來埗到, 適逢其會, 搭順風車, 古城學府一覽去也。

或亦山城, 蜿蜒向上, 大學山丘上自成一國。 校園頗見青蔥, 建築稍欠特色, 一隅樓房, 宛如屋苑, 乃宿舍也。參觀者眾, 不乏父母子女偕行; 布置簡約, 清靜不喧。見張貼海報, 說膺全球150家有名學府, 居全英十大安全校園。 

匆匆一遊, 上車下山, 巴士爆滿; 後座男女, 打開話匣, 相聊各自學科, 數理化, 文學心理學, 報考打算, 劍橋曼城, 似缺牛津。

中學也有開放日, 某年負責一點唱攤檔, 名[你話點就點], 選播民歌及交響樂曲, 錄音帶乃自購翻版。兩三較要好同學幫忙, 不知怎的, 卻聯群處處針對, 說這說那, 好不煩厭。或壓力或什麽極端情緒, 一時難抑, 竟在禮堂梯級哭了起來, 眾目睽睽, 肆無顧忌, 後得音樂老師相慰究竟了事。男校生大庭廣眾痛苦, 似第一人也, 卻不覺羞恥, 我行我素, 不理身後有否竊竊人語。學校後來百幾週年開放日, 假隔鄰中央圖書館舉行展覽, 介紹各個興趣學舍, 看到曾經全副心思投入其中的, 年月變易, 事過境遷, 竟一點感覺也沒有。

到站下車, 印裔少男, 白人少女, 相互道別, 萍水相逢, 不知日後某地某校, 可會重遇? 

削宰

歲月如刀

鋒利傾轉

削分宰秒

時日無多

 

墾丁

民宿老板娘問, 你講國語不像台灣人, 是香港人吧? 答說是的。但你的國語也沒有台灣腔調哩, 她說她來自吉林。 啊, 吉林, 有一段時間也經常去長春呵, 一聽你的國語就帶濃濃東北腔; 我家鄉白城, 離長春不遠。從長春到恆春, 她似如魚得水, 卻不知走過什麽萬水千山。

恆春古城, 東南西北, 矮矮城門, 城牆斷續不通。海角七號, 小城可有故事? 誰人南漂, 逃避都會傾軋, 暗罵他媽的台北? 爬柱搶孤, 高如包山, 滑不留身, 眾志立疊, 羅漢才可攻頂。

Pai的奇幻, 海難餘生, 倦眼惺忪, 看那嶙骨伴虎, 矯捷隱入叢林, 頭也不回; 李安電影, 原來也在墾丁。南國海岸, 不知就裡, 緣慳一面。  

小學國語課本, 讀到墾丁公園, 從此深留腦海, 海島國境之南, 究竟是何光景? 鵝鑾鼻, 白燈塔, 綠草茵, 南天海角, 誰在呼唤? 最南一點, 極目茫茫, 呂宋棉蘭, 海浪顛簸, 恍見漂泊身影。